」
瑾時先是點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
她指了指手裡納了一半的鞋底,又指了指他腳上的長靴。
祿王一愣:「這是做給本王的?」
瑾時仰頭溫婉笑了笑。
以前她在祿王府的時候就替他做過鞋襪,只不過他不記得了,她卻將他的身量尺寸記得真真切切。
那時候瑾陽剛被揭下皇位,前朝後廷埋伏著不少勢力,祿王無心王座,卻也心力交瘁。她從火場裡死裡逃生,被木簪扎破了喉嚨,心口的傷又時常反覆化膿,養息在祿王府。
祿王妃歿了多年,他並無再娶,府里只有兩個少年時的侍妾打點事宜。
那段時光與他相處最多的,還屬瑾時。
再後來她封了安國公主,便住到王庭養在太后膝下,祿王府的那段日子卻一直感念於心。
祿王默了良久,像是嘆息著說:「你如今的樣子倒很像你娘。」
一樣的年紀,一樣要嫁不心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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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送嫁隊伍停在了此行的最後一個驛站,下一次歇夜便是在商國王都了。
婢子坐在外稍挑燕窩裡的毛,瑾時收拾了兩摞天元帶來的善本,和婢子一起坐在燈下。
晴蕪挑了根燕崽毛出來,放到瑾時鼻子下面逗她:「你不是不愛讀書麼?怎麼今夜倒發起狠來日以繼夜地攻讀了?」
瑾時被逗弄得打了個噴嚏,吸著鼻子瞪她一眼。
她十六歲才開始念書,才學自然比不上其他王侯之女,到現在字都沒認全,最最得意的卻是當初給自己挑了現在的名字。
新王登基要冊封她為安國公主,內侍局擬了三個名字:暘、臾、時,因為時字好寫,所以她挑了時字,現如今越聽越覺得自己這名字挑得好,瑾時瑾時,錦年華時,像是往後的時光都不會被辜負似的。
瑾時拿了張紙,在上面寫道:「燕窩,阿弟。」
晴蕪伸長脖子一看,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是一會燉了燕窩送一碗去平國公歇處。
晴蕪揀好燕窩便去鋪床,瑾時依舊在外頭收拾善本。
內室突然一聲驚叫:「什麼人!」
瑾時立時緊張得想詢問出了什麼事,話堵在嗓子眼,張口支吾著就是開不了聲。
「有刺客!」
晴蕪一喊,樑上不知什麼時候飛下來幾個黑衣蒙面的男人,一下就把晴蕪和瑾時架住了。
瑾時低頭一看,刺客抓住自己的手腕竟烙印著犀牛角的紋飾。
刺客的人數很少,約摸四五個,但是各個身手以一當十,且動作輕又快,鬧出的動靜很小,上來也不見斃命,反倒在屋裡翻起東西。
「閉嘴,若是出聲便要了你們的狗命!」其中一個蒙面人低聲斥道。
瑾時和晴蕪點了點頭。
「知不知道安國公主在哪?」
瑾時和晴蕪相互一視,眨了眨眼,原來他們還不知道瑾時的身份。
晴蕪強裝鎮定道:「公主與王爺用宵夜去了。」
黑衣人聽聞是和祿王在一起明顯有些頭疼,轉頭對瑾時道:「你,去把公主叫回來,我看你們兩個婢子剛剛玩鬧感情倒似很好,你不回來我便一刀斃了另外一個。」
晴蕪傳遞眼神讓她快走。
旁余幾個黑衣人在屋內斂了不少財物。
瑾時從黑衣人的掌間逃出,剛要開門出逃,便聽裡面有人大喊:「別讓她逃了!桌上有字,她是公主!」
瑾時猛一回頭,案幾白紙上是剛剛自己寫的四個字:燕窩,阿弟。
瑾時心頭的活血驟然被抽乾,手剛碰上門栓,衣領就被人猛力往後一拽。
刀鋒寒光映上她的臉,黑衣人揚起長刀劈面而下。
瑾時緊緊閉起眼,驚異地發現頭上的刀遲遲沒有落下,濃烈的血腥味悠然飄過鼻底。
抓住她的黑衣人不知什麼時候鬆開了她,瑾時睜眼一看,眼前的黑衣人頭頂正中一劍,死得連掙扎都來不及。
瑾時腿軟跌倒在地,想大叫有刺客卻怎麼也叫不出聲來。
68.番外·至若春和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