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悔一聽對方辱及師父,雖是不算十分體恤仁慈的師父,亦不禁怒火頓升,憤然道:「家師祖傳刀法,堪稱武林一絕,尤其家師浸淫此道凡四十餘年,功力精湛,已達出神人化之境,江湖之上,誰不欽服?虎賁刀尊之號,乃兩道同源所共贈,意在崇敬推許、由此可見家師咸名早已震懾四海,傳揚五嶽,老丈何人,竟敢如此污衊家師,隨口作不實之低毀,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到無悔有些不高興,糟老頭擺擺手道:「小子,你且莫激動,我這樣說,自然有我的道理、我的憑證所在;小伙子,你容身的世界大小,圈子太窄;頂頭一望,只見你師父那一塊天,就以為天僅那麼丁點大!嘿嘿,你可要弄明白,天高千萬丈,你師父至多七尺橫豎而已!」
無悔仍不服氣,為自己的師傅辯解道:「老丈口氣這般狂妄,對家師低估至此,莫非老丈還懂得刀法?」
槽老頭呵呵笑了,道:「可要我講實話?」
無悔怒沖沖的道:「當然」。
糟老頭慢條斯理的道:「若論刀法,我多少是略通一二,不過不敢自諾如何高明,本約已練到心與力合、神同刀融的境界,刀魂可通我靈魄,我意念即刀心志;習刀者所謂出刀之際如臂使指,僅乃小成而已,大不了是個收發自如的道行,要念動刀動,意起刀起,神思和刀靈相系相連,這才馬馬虎虎算得上有點火候,你師父若愣要和我比較呢,咱們不妨比得文雅些一這就好比一個秀才,令師不過粗識幾個大字的村夫罷了!」
糟老頭說完這些話,竟然出現了一絲寂寞的神情,可無悔一心為自己的師傅辯解,那裡注意到這些變化,他跟著師父磨了十年刀法,只知道所學者儘是運勁的訣竅、招式的演變、換氣提力的奧妙,至多搭配著腰步眼的鍛練,調息行功的技巧,總之師父怎麼教,他怎麼隨著做就是。
像槽老頭這種近乎幻異神奇的說法,別講他沒聽過,連夢也不曾朝這上面夢;一把刀上頭競有恁多不可思議的名堂,無論是鐵刀鋼刀,都不像是一把刀,簡直變成魔杖啦!
恍恍惚惚想了好一會,他又猛的搖頭:「不,我不相信你這一套,刀就只是一把刀,照你所言,刀豈不是變成活的了?左右是些銅鐵鑄煉的東西,其中何能蘊聚精靈?刀還有魂、還有魄,還能與人意念想通,我更是頭一遭聽說,老丈,你恐怕不是在談刀法,而是講神話了!」
糟老頭微微嘆息:「天地遼闊,雲山深浩,你沒聽過的事情太多了,小伙子,你窩在出相莊那個老破井底過於長久,把眼光都瞧短啦;我問你,干將莫邪為傳世名劍,分做雌雄,若無生人投爐祭劍,劍即不能成形,這段傳聞你可知曉?又龍泉之劍懸於帳端,遇凶兆則自鳴不息,以示警於劍主,寶器有靈,史證書傳,皆斑斑可考,怎能說是神話?」
無悔道:「便不是神話,也只止於傳聞,不曾親眼目睹,我決不相信刀兵之後,竟能和執用之人這樣奇異的搭配!」
糟老頭仰首望天,哺哺的道:「是該叫他親眼看一遭呢,還是不讓他看?」
無悔沒聽清楚,疑惑的問:「你在說什麼?老丈。」
細細端詳著無悔,糟老頭抹了把臉,答非所問的道:「我很窮,窮得身無長物,家徒四壁,不,根本連個家也沒有;但我並非生來就窮,以前我不禁頗有家資,而且還稱得上富足,日子過得十分的風光,之所以窮到這步田地,尚是打五十年前才開始,當然其中另有因由,這層因由合緣則告,無緣自無須提及;從我落魄的那一天起,我就經常在外混吃混喝,而受氣受辱橫遭白眼乃是順理成章之事,我因此暗中許下一個心愿,要是有一次能遇上某個人替我解困舒窘,那怕只是代付一遭酒食錢,亦是同我結一善緣,一飯之賜,必當報其終生之福,這樣一來,前情不欠,我心自安,然而,我所報對方的終生之福,也要對方願意接受得了才行!」
無悔滿頭霧水的道:「老丈的話,我有點不明白……」。
呵了口白氣,糟老頭搓著一雙指骨粗大的手掌:「簡單的說,你請我吃了一頓飯,我要報答你,因為我不要欠你這份情,可是我報答的方式有些不一樣,首先你肯不肯接受,另外,還待看你有沒有這份決心和毅力來接受。」
無悔忙道:「一頓飯算不上什麼,老丈何須報答?再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