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說道:「不好意思,剛才忘了說一句,你需要以死謝我。」
城隍爺雙手死死按住頭顱,四面的小屋子,本想將背後鮮血淋漓的前輩放在床上,只是一看那連條被褥都沒有的破木板床,沾滿了灰塵,只得以腳勾來一條幾近腐朽的搖晃木椅,輕輕那人放在吱呀作響的椅子上,自己也已經一身血跡的杜俞,取出一隻瓷瓶,輕輕放在那人手邊的椅子上,杜俞後退數步,抹了抹額頭汗水,「前輩,我杜俞怕死,真的很怕死,就只能做這些了。」
杜俞苦笑道:「若是前輩沒死,杜俞卻在前輩養傷的時候,給人抓住,我還是會將此處地址,明明白白告訴他們的。」
椅子上那人,寂然如死。
杜俞一抱拳,離開屋子,輕輕關上門。
杜俞腦袋已經一團漿糊,原本想要一鼓作氣趕緊逃離隨駕城,跑回鬼斧宮爹娘身邊再說,只是出了屋子,被涼風一吹,立即清醒過來,不但不能獨自返回鬼斧宮,絕對不可以,當務之急,是抹去那些斷斷續續的血跡!這既是救人,也是自救!杜俞下定決心後,便再無半點腿腳發軟的跡象,一路悄然情理痕跡的時候,杜俞還開始假設自己若是那位前輩的話,他會如何解決自己當下的處境。
在杜俞關門走後。
癱靠在那張椅子上的半死之人,一雙幽深眼眸,緩緩睜開,又緩緩合上。
天亮之後。
隨駕城衙署的大小官員、富貴門庭和市井人家,都開始惴惴不安地忙碌起來。
當陸陸續續聽聞城隍廟那邊的變故後,不知怎麼就開始流傳一個說法,是城隍爺幫著他們擋下了那座來歷不明的雲海,以至於整座城隍廟都遭了大災,一時間不斷有老百姓蜂擁而去,去城隍廟廢墟外燒香磕頭,一時間一條大街的香火鋪子都給哄搶而盡,還有許多為了爭搶香火而引發的打架鬥毆。
火神祠那邊亦是如此光景,祠廟已經徹底倒塌,火神祠廟供奉的那尊泥塑神像,已經砸在地上,碎裂不堪。
兩天之後。
隨駕城又開始出現許多陌生面孔,又過了一天,原本如喪考妣的隨駕城太守,再無先前兩天熱鍋上螞蟻的窘態,紅光滿面,一聲令下,要求所有衙署胥吏,所有人,去搜尋一個腰間懸掛朱紅色酒壺的青衫年輕人,人人手上都有一張畫像,據說是一位窮凶極惡的過境凶寇,眾人越看越瞧著是個歹人,加上郡守府重金懸賞,只要有了此人的蹤跡線索,那就是一百金的賞賜,若是能夠帶往衙署,更是可以在太守親自舉薦之下,撈個入流的官身!如此一來,不光是官府上下,許多消息靈通的富貴門戶,也將此事當做一件可以碰碰運氣的美差,家家戶戶,僕役家丁盡出宅子。
不但是隨駕郡城,整個郡城以及周邊州郡的官府,都開始大肆搜捕此人。
一天過後,隨駕城老百姓都察覺到事情的古怪。
天上和城中,多出了許多傳說中騰雲駕霧的神仙中人。
一見到他們的行蹤,無論老幼婦孺,都開始在城中各處,跪地磕頭。
但是在這一天夜幕,火神祠廟中,一位如泥塑神像一般的大髯漢子,驟然現身,身高十數丈,靠著那股前些天從未如此虔誠的香火,強提最後一口氣,在金身搖搖欲墜即將炸裂的最後關頭,現出真身,高聲講述那位劍仙的義舉!絕非是什麼禍害城隍廟、引來天災人禍的外鄉歹人。
這位火神祠神靈的急促話語,瞬間傳遍整座隨駕城。
老百姓們面面相覷,官府衙署那邊,太守大人更是惱羞成怒。
只是不等他言語更多,就有一件法寶從極遠處飛掠而至隨駕城,轟然砸向這座火神祠的神祇。
大髯金身漢子自己就已砰然崩碎,化作點點金光,流散四方。
那件法寶依舊不依不饒,直接將整座火神祠都給打爛。
這天黃昏時分,一位身穿雪白長袍、腰懸朱紅酒壺的年輕男子,走向那棟鬼宅,推開了門,然後關上門。
夜幕中,他手持一把竹扇,坐在屋脊上喝酒賞月,最後竟是就這麼醉臥而眠。
此人除了臉色微微慘白之外,落在市井百姓眼中,真是那謫仙人一般。
在他出現後,幾乎所有城中練氣士都如潮水般悄然退散。
因為有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