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喝一壺酒,當天不許添酒,若是夜宿禁中當值,還會贈送給曹侍郎一壇長春宮仙釀作為報酬,美其名曰以酒釣魚,免得曹耕心找藉口請假不去點卯。官場傳言,回京當了侍郎的曹耕心,早早準備好了十幾種理由,用來推脫各類他覺得有他沒他反正都一樣的公務,每用過一遍就重頭再來一遍。
北俱蘆洲北方,南北向的中條山依一條大河而行,山勢狹長,整條雄偉山脈,如一尊神靈於眉心處再豎張一目。
騾馬河柳氏與三郎廟袁氏,就位於礦產極其豐富的山脈一東一西,如分別占據聚寶盆與兵器庫。
曹耕心朝那袁宣豎起大拇指,「少年郎好見識!」
袁宣笑道:「曹侍郎,其實我年紀不小了。」
曹耕心點頭道:「那我們一樣,臉嫩,比較占便宜。」
柳勖問道:「吏部的?找我們做什麼?」
曹耕心笑道:「其實也不是找你們,是為了跟著你們一起等個人。跟他當了很多年的鄰居,但是始終沒見過,思來想去,總覺得渾身不得勁兒。」
袁宣問道:「難道是那位陳山主?」
曹耕心微笑道:「袁公子真聰明,一猜就中。」
袁宣心中腹誹,我們找誰,你就等誰,這有什麼難猜的。何況龍泉郡窯務督造署,與那座落魄山可不就是鄰居嘛。
柳勖說道:「見他做什麼?」
其實這個問題,有點不合時宜了。
吏部曹耕心管不著柳勖來大驪做什麼,劍修柳勖當然也管不著曹耕心要見誰。
但是由此可見,柳勖跟陳平安的關係,絕對不像他與袁宣所說的比較一般。
不過曹耕心卻沒有任何惱火神色,拍了拍腰間的酒葫蘆,轉頭與那擺攤曬書的美婦笑問道:「南宮掌柜,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婦人笑言:「蘇子名篇之一有序,『婦曰我有斗酒藏之久矣,以待子不時之需。』」
曹耕心笑道:「還是需要自我介紹一番,我叫曹耕心,字書城。京城人氏,外放當過多年的窯務督造官,在驪珠洞天舊址,混得如魚得水,如今在吏部當差混口飯吃,比較鬱郁不得志,朝中若無貴人器重提攜,想要當天官,難,很難。」
曹耕心轉過頭,笑道:「正主來了。」
柳勖和劉武定對視一眼。
這個姓曹的,不但是練氣士,而且境界不低。
曹耕心看了眼柳勖和劉武定。
曾幾何時,一位元嬰境練氣士,莫說是劍修了,就已經是何等的高不可攀,如今再來看他們這些老神仙,好像也就那樣了。
就像曹耕心年輕那會兒,記得第一次去人云亦云樓外的小巷口拜訪劉袈,因為事先知曉老神仙的境界,還有點忐忑呢,拎了兩壺好酒,都還要擔心禮數不夠,會不會吃閉門羹,再看如今,都能跟劉老哥蹭酒喝了。
再年輕一些,年少時,曹耕心在家族長輩那邊的所見所聞,所談國事,難免有幾分憂心忡忡,哪怕穩操勝券的一場廟算,還是故意假裝不敢確定。
如今我們大驪王朝的孩子,都已將大驪王朝是浩然天下最強大的國家之一,將這種事,視為最天經地義的事情了。
尤其是意遲巷和篪兒街的那幫兔崽子,都開始盤算著與中土大端王朝和玄密王朝的各自優劣了,猜測著大驪何時會趕超。
其實以前,不是這樣的。
記得年少時曹耕心曾經與自家爺爺,詢問那樁名動朝野的官場掌故,兵部尚書沈沉當真罵了崔國師那麼一句?沈沉既然當初在吏部辭官了,以他的執拗性格,都在家鄉創辦書院了,後來又為何願意重返官場,真是崔國師親自出面,主動邀請沈沉入京職掌兵部?
畢竟曹耕心的爺爺,是上柱國曹氏的家主,外界只能靠猜的事情,這個老人卻可以與沈沉當面詢問真相。
原來崔國師當初走了一趟地方書院,確實親自邀請沈沉重返官場,說服那個犟脾氣沈沉的理由,很簡單。
崔瀺讓沈沉抬一抬眼皮子,不妨看得長遠些。
既然很快就都是大驪國土了,你沈沉還計較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作甚?
如果那個掌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