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他穿著的是一件桑土色粗布袍服,而此刻他身上所穿的,卻是一件深紅色袍服。
這件袍服是直接用這裡面的深紅色荊棘莖皮揉線編織荊棘杆而成,雖然粗糙異常,然而卻極為堅韌細密,就像一層薄藤甲,令荊棘上的細刺無法刺入。
最為關鍵的是,他完成這件袍服並未耗費多少時間,完全不像是用劍的修行者,而像是技藝最為熟練的頂尖手工匠師。
此刻他便是直接在荊棘叢中穿行,雖然行進的速度依舊不算快,但是他的身體躬得更低了一些,幾乎將整個身影全部隱匿在荊棘叢中,看去就像是謹慎而沉靜的準備捕獵的孤狼,又像是游曳在海面淺水下的鯊魚。
「她是想讓丁寧明白,越是試圖反抗,失去的就會越多,到時失去的恐怕不只薛忘虛一個人。」淨琉璃看著烈螢泓的身影,緩緩的說道:「很多修行者能將自身的生死置之度外,然而這樣不斷施加的壓力,卻很容易讓人精神崩潰。」
聽到她這樣的話語,澹臺觀劍轉頭看著她,認真的輕聲說道:「所以對於任何人都不要太過在意,否則就會有很多弱點。」
「你呢?」聽到澹臺觀劍作為師長的真誠告誡,淨琉璃卻是淡淡的反問道。
澹臺觀劍微微一笑,自然道:「我最為在意的人都比我強,所以就算有弱點,別人也不太可能抓住。」
烈螢泓顯然是極為擅長追蹤的修行者,兩人之間之所以有這樣的對話,是因為烈螢泓已經鎖定了一個獵物。
他此時幾乎是直直的朝著那個獵物在前進。
所以他雖然行進的速度並不算快,然而和獵物的接近卻很快。
……
溪水微涼,溪岸兩側的荊棘叢雖然有著令人極為討厭的利刺,然而卻和大多數植物一樣,散發著一種自然的清香問道。
沈奕在來長陵之前,和絕大多數關中少年一樣,有著足夠的悍勇和衝勁,但性情和行事卻並不算細緻和沉穩。
然而在梧桐落照顧薛忘虛半年,在最為尋常的破落街巷中日出而起,日落而熄,平日裡除了修行之外,所遇到的也是最為瑣碎和平凡的事,除了接受薛忘虛的教導,在劍術修行上有了很大進步之外,他的性情也自然變得極為平和。
所以即便是在十分疲憊和身上疼痛不止,且那些青色殿宇還在遠處,似乎永不可接近一樣,他的心中還是沒有多少焦躁和氣餒。
所以他第一時間感知到了身後側荊棘叢中的細微動靜,他第一時間停下,握劍,轉身。
然而他感知中的一絲異動卻徹底消失了。
他只是看到一片平靜的深紅色荊棘叢。
沈奕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他知道這不可能是自己的錯覺,所以他儘可能平靜的等待著。
時間緩緩的流逝,手握著劍柄的沈奕如同變成了石雕。
一道風暴突然從深紅色荊棘叢中湧起。
他正對著的深紅色荊棘叢成片的倒下,無數枝幹斷裂成無數小節,隨著狂風朝著他迎面湧來。
嗤的一聲輕響,沈奕已然拔劍,然而與此同時,他的眼睛裡也閃過一絲震驚的光芒。
如此狂暴的風潮從前方用來,然而這名出手襲擊者卻並沒有隨著這道風暴從前方襲來,相反的,一道劍光卻是已經從他的身體後方出現!
他的注意力全部在前方的風暴之中,此時感知到身後襲來的劍光,他知道自己已經慢了一線,但是他卻並沒有因此而恐慌,他的劍依舊以最順手,最快的出劍速度,朝著身前斬出,只是同時雙腳和腰腹用力,將整個身體瞬間橫扭過來。
一道銀色的鋒利劍光已然接近他的身體。
就在這一瞬間,沈奕手中的劍光也已揮灑開來。
一圈異常刺目的光亮在沈奕的身前炸開,在下一瞬間,圍繞著沈奕周身卻是漆黑一片,就如最深沉的黑夜驟然降臨,這道銀色劍光甚至也隱沒在這片黑夜之中。
這道銀色劍光的主人無法視物,一聲低沉的厲喝,異常決然的後退。
沈奕一劍迫退這名偷襲者,心中卻沒有絲毫的驚喜。
因為就在此時,他感到了身後的狂風中有數點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