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聞小種的目光中多了熾熱。
只是為了個座,竟然能砸五貫錢,這樣的棒槌聞所未聞,要不騙一把?
他盯著聞小種,聞小種親自去弄了抹布,仔細把案幾擦乾淨,又去弄了碗碟,逼著想旁聽的夥計去弄了飯菜來。
他原先開過酒肆,對這些很是熟悉。
忙碌完後,他走到沈安的身邊,「郎君,好了。」
沈安回身坐下,然後從容吃著。
那食客見狀才知道聞小種不是豪客,而是豪客的隨從。
那個年輕人看著……很棒槌啊!
他心中微動,聞小種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靜,卻讓他打了個寒顫。
「麟府路那邊是折家在守著呢,折家知道吧,戍守西北多年,和李家也打了多年,可從未輸過呢!所以奪了綏州,以後要去河東的只管去,哈哈哈哈!」
粗豪大漢得了肥肉,大塊大塊的吃著,只覺得渾身舒坦。
「好肉!」
那些食客頻頻點頭,心中頗為愉悅,有人說道:「那西夏以後就不行了嗎?」
「大宋何時能打下西夏來?」
「……」粗豪大漢不過是從親戚的口中得的消息,哪裡知道大宋何時能把西夏打下來,聞言乾笑道:「這個……某估摸著得一兩年吧。」
眾人一陣歡喜,邊上一個中年男子突然說道:「前面說的不錯,後面全是胡言亂語!」
那粗豪大漢聞言大怒,見中年男子短須,眉間冷淡,就罵道:「哪個糞坑裡爬出來你這條蛆蟲……」
咻!
一個小碟子飛過來,擦著大漢的耳邊飛過去,撞在牆上粉碎。
這準頭,這力道……
粗豪大漢有些怯了,但輸人不輸陣,這裡是他的家鄉,他哪裡會怕個外鄉人?
於是他拿著酒碗喝問道:「你這漢子看著文質彬彬的,莫不是裝的?若是有話就說來聽聽,若是有理某請你吃酒,若是無禮……」
他揮舞了一下拳頭,然後看看周圍的食客。
大伙兒都是同鄉,平時有些矛盾都撇一邊去,此刻必須要聯手對付外人。
這便是鄉黨的意義。
眾人一陣喧譁,都是附和那大漢的話。
那中年男子淡淡的道:「你等只知道河東,那是防禦……大宋國勢至此,難道面對西夏就只能防禦?」
眾人沉默。
男子微微昂首,「某此次走遍了西北各地,見識了不少風情,大宋要謀取西夏,就不能一味防禦……」
有人問道:「那請教先生,大宋難道要打興慶府嗎?」
男子搖搖頭,「你等只看到了西夏,可看到吐蕃的羌人嗎?」
眾人訝然,有人想起了什麼:「羌人……不就是前唐讓李家嫁公主的地方嗎?」
「是也不是。」男子說道:「羌人在高處,若是攻打,就能一瀉而下,所以西夏人近些年一直在打羌人,為何?一是消除威脅,二是奪取了那些地方,此後就能居高臨下的攻打大宋……到了那時,西夏多處進攻,大宋可能敵?」
眾人贊道:「先生高見。」
他們哪裡知道這些,但見此人說的井井有條,不禁都信服了。
這便是這個時代的民間政治家的眼界,比之後世差遠了。
男子喝了一碗酒,見沈安看著自己,就微微頷首,然後說道:「大宋要打西夏,就該先圖謀那些地方……這是一舉兩得。」
這裡他含糊以對,眾人都聽不懂,只知道附和。
於是看向他的目光中就多了崇敬。
沈安知道這人說的是什麼地方。
河州、湟州。
河湟二州一旦拿下,就是開闢了對西夏的第二戰場,將會使西夏兩頭面臨威脅,只能把兵力分散了。
而且拿下河湟二州之後,大宋在以後隨時能對羌人動手,解除高地威脅。
前唐時,吐蕃始終是個大麻煩,哪怕是和親也不能免除的威脅,最終還是成了害。
本朝還好,羌人只是和西夏糾纏,沒成氣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