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一眼,「沈安此前並未對儒學指手畫腳,今日卻對老夫說了一番心裡話,可想知曉?」
呂誨眼睛一亮,「還請教……」
「去給老夫泡茶來。」文彥博說著就低下頭,開始看文書。
泡茶?
呂誨一怔,然後笑道:「給文相泡茶,某之幸也!」
文彥博大他七八歲,還是官場老前輩,泡個茶不算是什麼。
等呂誨泡茶來之後,文彥博嗅了一下,「火候不好。」
得!
呂誨又跑去重新沖泡。
「過了。」
「水冷了。」
「太燙了。」
呂誨被折騰的差點想發火,文彥博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老夫折騰你,是因為你太急切!」
文彥博喝了一口茶水,美滋滋的嘆息一聲,「沈安說當今的學問裹足不前,老夫當面反駁,心中卻有同感。真宗皇帝當年一首詩,讓大宋學風驟然一變,人人都奔著金錢權勢來了,這官還能怎麼做?」
「可真宗皇帝乃是勸學,後續自然有師長約束。」呂誨不覺得這個是問題。
「師長……」文彥博笑了笑,「老夫宦海多年,見識了各色人等,人心啊!一言難盡。」
呂誨只是嘿然。
「去吧。」文彥博突然有些意趣闌珊,「老夫讀了一輩子的書,可對於先賢的見解卻一知半解,最近老夫要閉門苦讀。」
這就是閉門羹。
等呂誨走後,文彥博叫了幾個官員來。
「老夫剛才去了榆林巷,那沈安的意思是……水軍的船廠若是按部就班下去,以後會越來越差。」
樞密副使陳旭說道:「為何?水軍上下對戰船頗為滿意,交口稱讚,沈安此言何意?莫不是那個高越和他交好,要為之造勢?」
文彥博搖頭,「沈安……老夫以為不是這等人。要不……明日諸位換了衣裳,咱們悄然去看看。」
陳旭笑道:「好主意,只是若是因此被彈劾擅離職守,還請相公為為我等美言幾句。」
「好說。」
於是第二日文彥博帶著樞密院的幾位大佬,換了便衣後,由一個和兩家船廠都打過交道的小吏帶著,一路去了水軍的船廠。
小吏人面熟,說文彥博等人是來看看戰船,而且拍胸脯作保,一定不是奸細,門子竟然也放了進去。
陳旭低聲道:「細柳營故事雖然不可能,但這等輕忽……相公,這裡面可是戰船啊!若咱們是奸細,豈不是全被看到了。」
細柳營故事,指的是漢文帝時,大將周亞夫屯兵細柳,漢文帝去視察,被拒之門外的故事,後來大多用來指紀律森嚴。
文彥博點頭,神色平靜。
一路進去,船台上有十餘艘戰船,那些工匠的動作緩慢,甚至有人坐在半成品戰船上吃早飯,看著很是悠閒。
「太懶散了些!」
陳旭皺眉道:「這什麼時辰了?還在吃早飯。」
眾人在邊上轉悠了一圈,無人詢問。
稍後開始幹活了。
幾個男子用大車拉著一些木材來了,一塊木板落地,被大車車輪碾過,隨後掉進了一個水窪里。
有人去撿起來,說道:「按規矩要放置幾日才行,否則濕了裝上去不好。」
「怕什麼!」一個男子回身道;「掉進去就馬上就拿出來了,沒那麼講究。」
撿起木板的男子搖頭道:「罷了,這裡能看出來水痕,某怕被罵。」
「罵也是罵某,拿來!」
男子搖頭,「某去重新換一根。」
那些拉木板的男子都笑了起來,嘲笑男子膽小。
文彥博依舊神色平靜的往前去。
一路看完水軍的船廠,接著又去了高越的船廠。
這邊進去很麻煩,門子要核對身份。
「這是給軍中運送貨物的豪商,想試試海貿。」
小吏說了一通,門子告誡了他們,不許帶紙筆。
「這是規矩,就怕有人偷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