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弼自然沒有張朝先那麼霸氣外露,來一句-——我話說完,誰贊成,誰反對?
他似乎只是在表達自己的看法,說完,又是向趙抃他們看去,等待著他們的看法。
而趙抃、馮京、司馬光三人是面面相覷,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並不認同張斐的這個赦免權,因為避免皇帝肆意操縱司法,是他們一直所抗爭的,且有勝負。
可不是說每一次皇帝都能夠成功去操縱司法。
當代的士大夫,對於這事是看得非常非常重的。
因為這裡面其實就涉及到一個非常敏感的問題,那就是「君主與士大夫共治天下」。
自古以來,律法就是皇帝用來限制大臣的,是皇帝手中的武器,法家裡面就是充斥著這種思想。
如果說要共治天下,要麼就是都限制,要麼就都享有特權。
不然的話,怎麼能說是共享天下。
而自仁宗開始,其實更多是走向共享特權,士大夫違法,也都是從輕處理。
很多大臣都是直接跟皇帝說,不能給士大夫判得這麼重的刑。
理由什麼?
理由就是你皇帝享有特權,那我們士大夫也得享有特權。
故此在很多歷史事件上,一些非常平時有氣節,有原則的士大夫,包括范仲淹在內,在某些時刻,也會毫不遮掩的去維護某一個士大夫。
這是權力制衡的問題,而不是說自私與否。
否則的話,就不是共治,我們之間可以有差距,但不能差別太大。
所以,正如張斐所言,在很多案例中,是博弈的結果,而不是司法判決的結果,司法只是在掩護這些特權而已。
如今司法作為一個獨立體加入其中,這個問題就變得非常複雜化。
因為司法體系與之前的博弈,是非常非常矛盾的,只能是二選一,做不到二者兼顧。
所以,縱有不滿,縱使不認同,但司馬光他們也沒有去怒斥或者反駁張斐。
因為張斐的出發點是司法,他是從司法的角度去看待這個問題的,一種罪行,十幾種不一樣的敕令、條例、判例,這怎麼去依法治國。
如今公檢法已經獨立出來,這個問題就必須得到解決,否則的話,就會引發很多問題。
然而,除張斐的建議外,他們也給不出一個具體答案。
其實大家都知道,還有一個答案,那就是都限制。
他們倒是願意,但皇帝是不可能答應的,那麼這就不是一個選項。
所以,這場討論,也是沒有討論出一個具體結果。
因為這不是小事。
富府。
「赦免權?呵呵,可真是沒有想到,那小子竟然是要反其道而行。」
文彥博也是氣得吹鬍子瞪眼道:「我就說那小子這回怎會如此勇猛,一點也不像似他之前作風,原來他是在打這主意。」
富弼瞧他神情激動,不免打趣道:「怎麼?難道你先前認為,他能夠藉此限制住官家?」
文彥博聽罷,神情稍顯尷尬,嘆道:「或許是我對那小子期待太高,我以為他敢這麼做,自然是有把握的,說不定他又能想到出一個非常精妙的法案來,不說魚和熊掌,但至少也會做到不偏不倚,可不曾想!」
其實他是想說,不曾想,他就直接跪下,舉手投降。
要這麼幹的話,我上我也行啊!
你說這個辦法,很難想到嗎?
不!
只是大家都不認同這麼幹,因為大家想得一直都是如何約束住官家,才不會往這方面去想。
富弼嘆了口氣,道:「不瞞你說,其實他說出這個解決之法,我也感到十分震驚,甚至以為他還有下半句未說,但後來仔細一想,這或許真是唯一的解決之法。」
文彥博立刻道:「這怎麼會是解決之法,以往君主要袒護某個宦官,至少也得裝模作樣地去懲罰一下,以平息眾怒,若是有此法案,直接就可以赦免,我們連爭都沒法去爭。」
他恨不得說,這是助紂為虐。
富弼道:「但大多數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