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一次,就連劉娥也沒有想到的是,趙禎聽聞此言,先是一愣,旋即道。
「大娘娘誤會了,早朝起晚,是我的錯。」
「現在鬧出了這樣的事情,大娘娘不加怪罪,反而替我收拾手尾,安撫大臣,我心中只有感動。」
「而且」
話說到這,趙禎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帶著幾分抱怨的口氣,道。
「大娘娘,早朝的時間的確太早了,我實在睏倦,所以有時候才」
這番話一出,劉娥的臉上笑容反而一收,板著臉輕輕哼了一聲,道。
「你呀,叫我怎麼說你才好!」
對嘛,這才是正常的大娘娘!
趙禎心中鬆了口氣知心媽媽什麼的,屬實是不適合劉娥。
如今他也算是對劉娥有所了解,這位大娘娘可以隨意裝出各種情緒,但是,尋常狀態下的她,還是以嚴肅居多。
一旦她要是笑呵呵的說什麼話,那麼大概率這個時候,她是有意而為。
眼瞧著劉娥恢復如常,趙禎也輕描淡寫的將剛剛的事揭了過去那件事自有政事堂去頭疼,他操心也沒有用。
再說了,他本就不是為那件事而來的。
醞釀了一下情緒,趙禎的臉色忽然低沉下來,道。
「大娘娘,昨晚我夢見爹爹了」
這話倒是讓劉娥一愣。
這段時間下來,她知道趙禎一直在關注朝中的動向,所以,剛剛下意識的覺得,趙禎是為了她給政事堂的那道手書來的。
卻沒想到,趙禎真的就不提那樁事,反而是嘮起了家常?
提起趙恆,劉娥的神色也變得柔和了幾分,道。
「官家一片孝心,想來先皇在天之靈,也能得告慰。」
於是,趙禎的情緒也好了幾分,朝著劉娥身旁瞥了一眼,開口道。
「大娘娘容稟,如今天氣漸漸和暖,還是讓爹爹早日入土為安的好。」
「上次我來見大娘娘時,聽張都知說,現下山陵營建事宜,是雷押班管勾,不知如今進度如何?」
就像上次張景宗說的那樣,雷允恭這段日子以來,宮內宮外的兩頭跑,忙的不可開交,但是,卻越發顯得春風得意。
要知道,營建皇陵這種事,可是個大大的肥差。
再加上張景宗之前已經把工匠,材料等一系列繁瑣的事務都理了個七七八八。
所以,對於雷允恭來說,他去就是純粹撈錢的。
在宮內,他是太后近侍,又負責和政事堂的溝通,就算是宰執見他,也要客客氣氣的。
出了宮,到陵墓建造的現場,他也只需要象徵性的巡視一番,別的什麼都不用做,就有大筆大筆的銀兩入賬,自然是瀟灑的很。
只不過,這人一旦太過順風順水,就容易膨脹
眼瞧著小官家突然提起了陵寢的事,侍奉在劉娥身旁的雷允恭莫名有些心虛。
不過,看了一眼太后,他心中又有了底氣,上前道。
「回官家的話,按照現下的工期來看,還需要大約一個半月的時間,才能將陵寢建好。」
這話一出,頓時讓趙禎皺了皺眉,道。
「朕沒記錯的話,禮儀院選的日子,是七月初三,如今已近六月,一個半月豈不要誤了出殯之期?」
別看在劉娥面前,趙禎乖的跟什麼一樣,。
可所謂居移體,養移氣,這幾個月下來,他天天被折磨著上朝,面對著那群文臣,看著他們跪伏在自己的腳下。
就算只是走個形式,但時間久了,上位者的氣勢,也逐漸被蘊養出來。
再加上,作為一個『孝子』,涉及到先皇陵寢的事,他說話的口氣,自然也不由自主的變得嚴厲了幾分。
眼瞧著小官家隱隱有些發怒,雷允恭又變得有些心虛,沉默了片刻,他也只得硬著頭皮,道。
「官家容稟,只因山陵事重,需要處處謹慎,陵寢建好之後,還要按行覆驗,故而會耽擱的時日久些,請官家放心,臣一定盡力督促,力爭趕上七月之期。」
第二十九章:膽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