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嬸明了,這便是洞曉她用意,遂一笑:「我是怕大少爺麵皮薄,二少夫人見諒。」
林依笑道:「我不是那愚鈍之人。」二人分別,林依朝方氏臥房去,張仲微與張八娘正圍在方氏床邊,竭盡全力哄她開心。方氏見林依進來,連忙問道:「李氏動身了沒有?」
林依隨口扯了個謊,道:「身沒動,胎氣倒是動了幾分。」
張八娘馬上跳起來:「哎呀,這可是張家頭孫,我得去瞧瞧。」
方氏也信了林依的話,嚇得一顆心狂跳不止,她聲稱要休掉李舒,不過是虛張聲勢,與李家施壓罷了,那一巴掌,也只是想作個導火索,並非真想讓李舒千里迢迢回雅州,此時她聽說李舒動了胎氣,又是後悔,又是害怕,生怕張梁得知,趕回來將她打死。
林依將她神色瞧在眼裡,很是不屑,既然不是無所畏懼,又何必演那一出,讓自己下不來台。
張八娘見方氏愣住,以為她是默許自己去探望李舒,便轉身要走。
此時張伯臨正在房裡哄李舒呢,可不好讓旁人打擾,林依忙朝張八娘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放心,又道:「大嫂本要留咱們吃飯,可眼下她那裡正忙,咱們就別添亂了。」
張仲微朝外看了看,天色已晚,他很想留下伺候方氏,但無奈二日還要去翰林院當差,便向方氏告辭,準備歸家。
張八娘道:「我留下照顧娘,你們趕緊回罷,冬天黑的早,別耽誤了路程。」
方氏還惦記著李舒動胎氣的事,生怕張梁回來再打她,就想把張仲微和林依留下當勸客,忙道:「仲微,你們留住一晚,明早再回。」
此去東京不遠,明早再趕往翰林院,倒也使得,張仲微猶豫起來,看向林依。林依猜得到這院子裡,還有一場大鬧,才不願留下趟渾水,便道:「我倒是願意留下的,只是住哪裡?」
二房所住的小院,是按人頭租的,半間也不多,就是張八娘留下,都沒得住處。
方氏生怕他們因此都走了,忙朝地上指了指,道:「有多的被褥,你們就在這裡打地鋪。」
林依問道:「我們睡在嬸娘臥房,那叔叔住哪裡?」
方氏愣住,這院子,可沒有設書房,張梁除了臥房,沒有別的去處。她還曾為這個,高興過好一陣子呢,不想今日卻成了掣肘。就在她愣神的時候,帘子掀起,張梁走了進來,見張仲微幾人都在,奇道:「你們今日怎到得齊全?仲微不用當差,仲微媳婦不用開店?」
張仲微答道:「聽說嬸娘受傷,我們趕來探望。」方氏再有不是,也是張仲微親娘,因此他有些埋怨張梁出手太重,就將「受傷」二字,咬得重重的。
張梁卻認為方氏是罪有應得,活該挨打,唬著臉道:「我離家前,她還是活蹦亂跳,哪裡來的傷?都趕緊回去,該當差的當差,該開店的開店,莫要在這裡耽誤了時間。」
方氏生怕張仲微幾人就此離去,捂著額頭小聲嘀咕:「都流血了,這不是傷?」
林依也認為方氏挨打,乃是自找的,特別是她打李舒的那一掌,也該讓張梁還回去,與李舒討個公道。
張梁聽見方氏嘀咕,將手一抬,作勢又要打,嚇得方氏一縮頭,再不敢腔。
張梁轉身,將張仲微三人都趕出門去,稱方氏無病無災,不消他們來探望。張仲微看著被張梁關上的大門,覺得有些荒唐,他來探望傷病的親娘,卻被親爹趕了出來,林依心想,李舒的下人,一個比一個精,想必過不了多時,李舒被打的事,就要傳到張梁耳中,方氏又該自討苦吃了。
方氏在打李舒的時候,難道想不到張梁的反應?林依覺得,她還是知道的,只是她沒想到,李舒不是張八娘,不僅不會逆來順受,還會不動聲色反擊一下。
林依厭惡方氏為人的同時,也心生幾分佩服,她為了維護娘家,甘願冒被打的危險,這份勇氣,幾人能有?
林依想心事,張仲微氣惱張梁,張八娘擔心方氏,一路無語。
回到家中,腳店蓋飯店都已打烊,楊嬸與青苗圍上來,問道:「二夫人無恙?」
張仲微與張八娘都是無精打采,連開口作答的意思都無,林依朝楊嬸和青苗眨了眨眼,道:「咱們還沒吃飯呢,快炒兩個菜端上來。」
第一百七十一章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