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鬆了一口氣,陳興終於是平復了自己心中的忐忑和驚惶。但轉念一想,卻又覺得有些不對,自己是那青衣小將救回來的,時間不早不晚正好在他快要走投無路之際,難不成是中山侯一早便知道這事,故意遣人在那裡候著?
「如今已到子時,且不說眼下城中戒嚴,便是尋常,也不會有人這個時辰還在城中走動,而且看你的樣子,似乎像是在逃命?你有仇家?」夏子清起身,摸著下巴在陳興四周轉了一圈。
「小人惶恐。」聞聲,陳興將頭垂得更低,卻仍是恭恭敬敬地拱著手,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報備給了眼前的幾個人,「那人不想讓事情泄露出去,便想殺我滅口,無奈之下,小人只得四處逃走,並非有意罔顧戒令,還望中山侯明察。」
聽完這話,閻肅眉頭一擰,朝趙子離看去。
看趙子離神色輕鬆,顯然是早就知道有這回事兒;再看在陳興身側站定的夏子清也是一臉理所當然,閻肅心中疑惑更甚。這兩人是在私下裡瞞著自己做了什麼事?但閻肅是個明事理的,不會在不相關的人面前將自己的疑惑問出口,也只能等著陳興被人請去了軍醫的營帳,這才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閻將軍可知——李代桃僵?」尾音輕揚,趙子離微微側首,看向閻肅的方向。
李代桃僵?
閻肅眉心一擰,瞬間便又舒展開來。
「夜襲應福客棧的人,是子清遵令安排的?」
聞聲,趙子離與夏子清相視一眼,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
閻肅本還想著,有誰這麼大的膽子竟敢在幽州城內戒嚴的時候下這麼狠的手,如今見這兩個晚輩如此,心中便釋然了。
陸桁是趙王的人,如此做法,讓趙王與其陣營內的人窩裡鬥是再好不過。只不過,這陸桁向來是只老狐狸,心思縝密且又詭計多端,此次他們布的局他未必看不出來,到時候目的達不成,反倒是引火燒身豈不是得不償失。
見他眉頭好不容易舒展開卻沒過多久便又皺起,趙子離也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笑了笑便道:「暗狼兵團是趙子鈺親自秘密培養出來的,從不假手他人。而那狼圖騰也是暗狼兵團內部才有的東西,那菱標以千年玄鐵打造,輕易仿造不來。世人只道千年玄鐵可遇不可求,而恰好,他舜天王府底下最不缺便是玄鐵。這事,身為趙子鈺追隨者的陸桁怎麼可能不知道。」
「那這次的菱標從何而來?」既然是他們內部才有的東西,又輕易仿造不來,那夏子清派去的人怎麼會有這些東西?若是仿冒的,豈不會被陸桁一眼識破?
這次確實夏子清笑了,見閻肅滿臉嚴肅,索性這事也沒打算瞞著他,便與他耐心地解釋起來。
閻肅卻只覺得一陣不可思議,趙子鈺生性多疑,夏子清的人是如何突破重重難關在他的隱密衛里如魚得水?又如何混入趙子鈺親自操刀訓練的暗狼兵團裡邊?
原來,趙子離從一開始便在策劃這些了麼?其奪位之心,竟是遠比趙子鈺還要強烈?
天!了解了這些極為隱蔽的秘密,閻肅全身一個激靈,滿臉不可置信地在趙子離與夏子清之間來回打量。
「閻將軍可是後悔了?」本是異常嚴肅的氣氛,趙子離卻是輕笑一聲,打破了這份詭異。
閻肅聞聲一愣,下意識便搖了搖頭。他跟隨趙子離這麼多年,從未想過要叛離,即便是現在他知道了自己一直跟隨的人有如此雄心壯志,抑或是說狼子野心?
見狀,趙子離與夏子清相視一眼,眼中笑意更甚。
笑過之後,夏子清卻嚴肅了起來:「陸桁與趙子鈺一樣,也是生性多疑之人,對於夜襲的事難免他不會先在幽州試探一番。」
點了點頭,閻肅也是這個意思。以他對陸桁的了解,這人多半會先來試探趙子離,再去禍亂趙子鈺。對於陸桁而言,凡事寧枉勿縱!
「嗯。」抿著唇,趙子離沉聲應了一聲,「我已有安排。」
夏子清與閻肅對視一眼,見狀也不再多問,起身告辭紛紛離開了主帳。
簾帳被掀起,外頭的篝火嗶嗶剝剝地閃爍著火光。趙子離依舊坐在案頭,眉頭輕鎖,指尖起起落落,似在沉思。
月漸西行,軍營裡頭也逐漸安靜了下來,除了少數巡邏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