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猜裡面是什麼吧?」
這個提議正中周圍觀眾們的下懷,忽然間就冒出了好幾個聲音:我猜一定是腫瘤,巨大的腫瘤......部位應該是結腸,結腸癌!」
「我猜是腸梗阻。」
「我猜是慢性闌尾炎,已經化膿形成了炎性包塊。」
「......別急別急,讓我記一下。」起頭那人拿出紙筆,在上面潦草地寫了幾個字,「一人10克朗,贏的平分獎池。」
「有意思!我猜肝炎!」
「給,10克朗,我猜膽囊炎!」
「腸胃炎!」
「我也猜是腫瘤,但應該是小腸腫瘤......」
參與的人越來越多,有些是認真思考後給的答案,有些則是無聊湊個熱鬧,反正輸贏都無所謂,就是覺得好玩而已。
他們尊重劇場內的規定,也秉持著該有的紳士禮儀,儘量壓低了聲音。可現場討論的人數實在太多了,終於惹來了希爾斯的不滿:「諸位,手術已經開始,請儘量克制自己的衝動,並且保持安靜。」
眾人總算有了些收斂,但只是音量上的,猜盲盒反而更激烈了。
「我的10克朗,我覺得是個胃癌。」
「我押肝炎!」
「哪兒來那麼多腫瘤啊,我選腸胃炎。」
「慢性腹瀉......」
「什麼腹瀉!他明明是便秘,你說腹瀉?」
「額,不好意思,那就腸梗阻吧!」
伊格納茨並沒有參與其中,對這種毫無根據只是玩鬧性質的猜測,嗤之以鼻:「都什麼時候了,你們能不能正經一點!」
「閒著也是閒著嘛,要不教授您也猜一個?」
「是啊,猜一個嘛。」
「我們水平不夠,最後還是得看您的。」
伊格納茨被人催得沒辦法,只得掏口袋,遞出了一張10克朗的鈔票:「我也覺得是腫瘤,具體位置不好說......」
「一定得說個位置!」
「對,得有位置,不然腫瘤的人數實在太多了。」
「一定要說?」伊格納茨考慮許久,總算憋出了答案,「......那就小腸吧。」
「好,小腸腫瘤+1!!!」
此時的希爾斯已經下刀,在助手的幫助下,輕輕切開皮膚,並且學起了卡維的樣子,逐層做起了解剖分離和止血:「今天的手術我們先從分割表皮開始......」
卡維還是頭一回見他的操作如此「細膩」,不禁笑道:「老師,希爾斯今天是怎麼了?切皮切得那么小心。」
伊格納茨莫名其妙少了10克朗,心裡有些不舒服,便想著拉卡維一起下水:「別看了,你的答案呢?」
「嗯?什麼答案?」
「這個病人的肚子裡到底是什麼,我們的答案都說了,你還沒說呢。」
此時眾人才想起來,原來卡維還沒參與其中,不禁起鬨道:「連伊格納茨老師都參加了,卡維醫生怎麼也得猜一個。」
「對,得猜一個。」
「10克朗?」卡維也不好駁了他們的面子,從錢包里拿出錢,「我猜是水。」
「水?」
「為什麼是水?」
「肚子裡也能裝水?」
場內觀眾的醫學水平層次不齊,真正聽懂他話的只有少部分經歷了不少臨床病例的醫生。卡維也沒給出原因,因為解釋根本跟不上希爾斯的刀子,只能先大致給個顏色:「嗯,就是一肚子黃綠色的水。」
這時伊格納茨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是說腹水?」
「對,腹水。」卡維說道,「我沒摸過病人的肚子,但從目測的體積來看,估計有200-400ml。」
這兒剛說完,那些猜答案的還處在懵圈狀態,希爾斯這裡已經切到了腹膜。他的細膩終究是裝裝樣子,一刀入腹就像捅開了河流上的堤壩,烏泱泱的腹水隨著洞口漏了出來:「快拿紗布.....唉,算了算了,就先這樣吧......」
腹水的量沒辦法計算,但顏色卻非常明顯,就是卡維說的黃綠色。
「卡維醫生怎麼知道是腹水?」
「因為這種消瘦身材本來就意味著疾病消耗,而膨隆的肚子肯定不可能是蛋白質或者脂肪,就只能是腹水。」卡維沒法和他們說一些病理生理方面的東西,暫時先籠統地介紹了一個不怎麼準確的概念,「而這些腹水來得蹊蹺,肚子裡肯定還有其他東西。」
希爾斯手術技術還過得去,可要他和內科一樣做診斷就有點強人所難了。八年本碩博連讀的臨床醫學中,一半是解剖,剩下最多的是病理,然後是其他醫學基礎理論,真正教授臨床醫學判斷的內容非常少。
其實就算是內科醫生也很難靠視診去判斷病情,畢竟走在前沿瘋狂給雜誌社投稿的只是極小一撮人罷了。
「諸位,是我判斷出現了失誤,讓大家看了這麼一出笑話。」
希爾斯身上沾滿了黃綠色的腹水水漬,袖口和褲子上也都被浸濕了。他急忙糾正了之前的意外,並且迅速說出了下一步手術的計劃:「接下去我將把病人的腹水放空,然後繼續做腹內的探查。」
這時,他的助手忽然叫了起來:「希爾斯老師,快來看看。」
「怎麼了?」正對向觀眾席的希爾斯忽然回頭看向病人,「出什麼事了?」
「老師,快看看病人的肚子,他肚子裡密密麻麻的......」助手咽了口口水,實在忍不住身上起來的雞皮疙瘩,閃躲開了視線,「裡面全是一粒粒的白色小疙瘩,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小疙瘩?」
這是一種指頭大小的乳白色小顆粒,仔細去看就能發現它們早已密密麻麻地藏在病人的腹腔之內,大小網膜、腹膜、腸黏膜上全都是它們的身影。
正當希爾斯神情恍惚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時候,觀眾席上忽然傳出了一個人的聲音:「這是結核性腹膜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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