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願意背叛周朝,但看得出來郭紹上位也不會把他們怎麼樣,所以很難有人願意拼命。
郭紹沉思。左攸又道:「在下冒死進言,便是覺得南唐覆滅之時,是最好的時機。這兩年,主公在晉州平定叛亂、攻滅蜀國、武平、南唐,每戰必勝,天下人按照經驗,會習慣地覺得,逢戰的勝利者必是主公!此時更進一步,乃眾望所歸……」
「並非天下人全都希望我上位,只有咱們這個圈子的人才有如此意願。」郭紹沉聲道,「肯定有人極不情願,也有人隔岸觀火。咱們絕不能得意忘形,輕率行事。」
郭紹雖然沒有認同,但也沒駁斥。這種嚴重的事,他的態度已經顯得很積極了……就算名正言順的繼位者,還得三次推拒才勉為其難同意,何況篡位。
郭紹一表態,果然發現左攸的臉都泛上了紅光,眼睛裡掩不住的興奮。這傢伙比自己還急!確實左攸和絕大部分世人比起來,也是個傳奇人物,幾年前他還是不名一文的小吏,轉眼之間有機會封侯拜相了;這是多少人夢裡的事。
左攸明明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偏偏還故作淡定道:「主公所言極是,因此在下才私下裡先勸一勸,並不敢唐突。此事要從長計議。」
「我知道了。」郭紹不動聲色道,「我還是忠於大周朝廷、忠於太后的,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並不願意做太過火的事。」
就在這時,盧成勇走到了門口。二人暫且停止談話。
盧成勇在門口言語了一聲,這才走進來,拿著一封信呈上,說道:「董夫人(高氏)派人送來的信。」
郭紹拆開一看,信中說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儘快見一面。
這時左攸起身道:「在下先回去再斟酌斟酌,過兩天拜見主公。」
郭紹提醒道:「此事才到最初階段,機密先不要擴散了。」
「主公放心,我明白的。」左攸拜道。
郭紹在客廳里來回踱了幾步,一面琢磨左攸的話,一面掛念著高氏的信,不知究竟有什麼要緊之事。這時,京娘又走了進來,她端起茶壺往郭紹的杯子裡加茶水。
「我得去董遵誨家一趟。」郭紹收住心神說道。
京娘遂去叫人準備車馬,跟郭紹一起出門。他平素身邊的近侍都是那麼些人,京娘、盧成勇、董二等人。
坐在馬車上,郭紹挑開竹簾看著外面,古代的風景在眼前掠影而過,左攸說的事仍在腦海中盤旋。
他的內心起伏很大,偶爾迴旋到高處,便覺得自己無所不能,整個時代、整個天下都在自己的意志下運轉,他可以隨意地改變什麼、創造什麼,讓所有事物都按照自己的心意運轉;偶爾迴旋至低谷,他又有點惶恐,怕自己掌控不住局面,事情超過他的能力範圍。畢竟郭紹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算上前世的經歷,前世他也是個年輕人。
這種惶恐,隱約像一個剛剛成人,要離開家出去闖蕩的年輕人,不再有父母、師長的保護了,自己將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而現在他要負責的不僅是自身的命運,還有身邊的人,甚至於整個國家。不再有深謀遠慮的強主承擔國家的命運,他將主宰天下的方向。
興奮、以及巨大的壓力,同時存在於郭紹的心中。
就在這時,董遵誨家到了。郭紹走出馬車時,只見高氏已經早早等在大門內。她見到郭紹時的表情很異樣,仿佛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義姐別來無恙?」郭紹執禮道。
高氏作了個萬福,然後說道:「你總算來了,我有要事與你商議。」
郭紹便跟著高氏進了一處客廳,高氏屏退奴婢,叫她們茶也別上了。她當下便欠了欠身,靠近郭紹小聲道:「我有身孕了!」
郭紹本來有點心不在焉,想著別的事,聽到這裡頓時一愣。
高氏盯著他的臉:「是郭將軍的……上次生辰。你相信我嗎?我真的只和你有過那種事……」
郭紹立刻說道:「當然是我的。」
高氏頓時鬆了一口氣,幽幽說道:「我本來擔心得很,沒想到你是這麼有擔當的人。可是,我一個寡婦……怎麼辦?」
郭紹沉吟片刻:「換個地方隱居,孩子生下來後給我養。」
「去哪裡隱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