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達官顯貴好。實際上,這世上有幾個務實的男子認為女人很重要呢?除非聯姻,雙方有共同的東西捆綁在一起。紅鶯若是涉世未深的小娘,估計還會信,但她不是。
楊業這樣的人,雖然條件很好,但與紅鶯有什麼關係?他不屬於紅鶯……而且不懂怎麼討婦人歡心。人們最在意的,還是自己,哪怕是地位很低的紅鶯也是如此;這楊業老是想表現他如何有地位、如何正人君子,卻忽視紅鶯的感受,怎能得到紅鶯的心?
紅鶯卻一門心思想捧著他,讓他高興……因為現在是她需要楊業,不是楊業放不下她。
楊業很快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你的雙足,是怎麼殘疾的?」
紅鶯頓時一臉悽苦,嘆了一聲道:「妾身的主人是揚州商人,姓沈,有一次帶商幫去幽州,被契丹人劫掠了。以前好幾次去那邊都沒事的,那一次買賣很大,主人就親自前去,還帶著妾身等兩姐妹……姐姐已經被契丹人折磨而死。妾身則被他們趕到燒紅的炭上取樂,雙足被燙傷幾乎烤熟,只能鋸掉才活下來。」她一面說,一面搖頭,臉色都白了。因為那不是編造,卻是真事,如同一場噩夢深深刻在心裡。
楊業聽罷面有怒色,顯然對契丹人也不滿。
紅鶯聽陳佳麗說過的,北漢雖是契丹盟友,並非就真和契丹好,只是相互需要利用。實際上北漢無論是朝廷還是民間,都會遼人沒好感。
紅鶯沉默了片刻又道:「妾身被贖回後,沒能回揚州,在河北呆了一段時間,又到了晉陽。後來沈家因為沒了家主經營不善,又在幽州那次損失太大,外債沒法還清,便清理了除祖宅外所有值錢的東西給債主。妾身身在晉陽,也未能倖免。」
她說罷嚶嚶哭了起來,「妾身變成了這個模樣,還要被賣到青樓。本來想一死了之……」
楊業又惱又同情,說道:「著實很慘。」
紅鶯偷偷看了他一眼,扶著拐杖上前兩步,跪道楊業面前,哽咽道:「幸得恩公出手相救。」
「罷了罷了。」楊業淡定道,「不過舉手之勞,做善事總歸不是壞事。」
紅鶯小聲道:「妾身也是因禍得福,若非要被人賣到那種骯髒之地,又怎能遇見楊將軍這般……年輕便身居高位,為人正派,一表人才的君子……」
楊業聽罷便伸手扶紅鶯:「你也是個可憐人,不必客氣了,起來罷。」
紅鶯被碰到胳膊便臉紅,她著實也是太久沒接觸過男子,楊業這樣的男子當然不讓小娘厭惡。可是他就碰了一下,便縮回了手,又一本正經地問道:「對了,你叫紅……」
「回恩公的話,妾身叫紅鶯。」
紅鶯的感受還是差了點,對方正兒八經的,裝得一點渴求都沒有,甚至自己的名字都記不得了……紅鶯知道自己地位低賤,但這麼個感受,哪有心情親熱?
楊業倒是正人君子,不好女色似的了,很高尚值得人尊重的樣子;可是紅鶯卻覺得自己很犯|賤,那種感覺……是一種直覺或錯覺,好像自己作為一個婦人很沒吸引力,就會很受打擊;又好像是在做娼|妓買賣一般,在把自己拿來換取別的東西。反正基本是一點心情都沒有。
她沒有什麼衝動和情緒,便變得很冷靜了,心裡明白自己確實就是在賣,拿身體來換取某種東西。
她柔聲主動說道:「妾身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恩公的大恩大德,一心……」
剛說到這裡,她想站起來,但是腳下的假腳沒立穩,頓時撲進了楊業的懷裡,溫|軟香香的身子都貼在楊業身上了。紅鶯忙道:「哎呀!我不是故意的……」
楊業扶住了她,臉也有點紅了:「你慢點。」
紅鶯柔聲道:「我想親近楊將軍,可知道您是個正人君子,心裡又是敬重又是愛慕,都怪我忍不住……您不會討厭妾身罷?」
「沒有,沒有……」楊業的呼吸也急促起來。
紅鶯又繼續述說,也是在打消他的顧慮:「妾身是楊將軍買來的,小妾也好,奴婢也罷,只是屬於您的人。奴兒服侍阿郎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妾身能如此報答楊將軍,也是滿心歡喜,只要您不嫌棄。」
楊業道:「我嫌棄。」
紅鶯低眉順眼地說道:「嫌我殘疾,我知道自己不夠好……」
第五百三十九章生存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