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一咬牙站了出來,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李信拜道:「臣客省使李信,有事稟奏陛下。」
宦官看了他一眼,退到了御座下側。
李信彎腰,看著捧在手裡的象牙牌大聲道:「唐代既終,經梁、唐、晉、漢、周五朝,天下裂土分疆,契丹入寇;周太祖立國,天下仍有諸國並列,太祖雖稱帝,實屬諸侯之一也……而今陛下滅蜀、唐、東漢、南漢等諸國,定天下於一,開創基業;驅逐契丹,恢復華夏,得國以正。臣請陛下重興國號……」
「嘩!」偌大的廟堂之上,群臣譁然。
看來沒想著這事兒的官員仍是多數,人們十分驚訝。稍許,大殿上又漸漸安靜下來,比起先更靜,人們什麼聲音也不敢發出來了。
上面沒發話,李信便躬身站在原地等著,他只覺得頭皮發|麻,整個腦袋裡都空白了,豁出來站在這裡,等著後果。
就在這時,郭紹親自開口說話了:「朕既繼承大周基業,此事不可為。你不得再言此事。」
片刻後,宦官又上前大聲道:「李信,你為興建海船與國有功,官家最看重的是為國辦實事的人,念在你的大功,且不治你的罪,你去江寧府獻上海船圖才是正事,好自為之!」
李信聽到這裡,暗自長鬆一口氣,忙道:「微臣叩謝天恩!」
……當眾進言改國號,拋棄大周太廟社稷!雖然皇帝立刻就拒絕了,但說這種話的人居然屁事沒有?這下子滿朝文武都恍然大悟!
這態度也實在太明顯了。就算皇帝有心,這第一個說的人輕則罷官下獄、重則砍了也不為過……現在這狀況,郭紹的吃相比較難看,也有一個他還住在破院子裡,不願意打擊他。
郭紹至今的功業也實在太大,沒人敢質疑他的權威,而今也省事,連掩飾也極不認真。
而且李信此人肯定是王朴的人,許多人甚至已經咬定是王朴授意。
第一個說的人都沒事,皇帝不可能再拿第二個人開刀祭旗,於是一時間武將都湊熱鬧,上書的人非常多!鐵板釘釘的從龍擁護之功,現在這狀況誰也不想傻到去與皇室對著幹。
人一多,給郭紹找另建國號的理由便更是層出不窮,任何事只要鐵了心找理由和說法,總是找得到。
眾人也很理解郭紹:畢竟改了國號就是開國皇帝,以後是太祖,地位是不一樣的;更可以追封郭紹的爹和爺爺為皇帝……光宗耀祖,誰不想?現在屈居周太祖一脈,郭紹的祖上是受不了名分的。
他的文武近臣更毫無壓力,反正跟的是郭紹,改了國號以後好做開國功臣。只有前朝的舊臣需要觀望一番。
……不過另一個人的想法不同,便是符金盞。符金盞此時心裡波濤翻滾,這些年她太了解郭紹了,郭紹「不孝」,從不感懷父母。金盞觀之,他對光宗耀祖沒有多大的興趣,更不可能為這樣的事把國家搞得天翻地覆;對是不是開國皇帝也沒興趣,反正郭紹只要權力和權威的穩定。
那他的動機就只有一條了!
金盞身邊的婦人卻正為她操心,有個宮婦小心道:「若陛下改國號,娘娘的尊號……」
在她們看來,金盞在宮裡的地位,最大的原因她是先帝皇后。如果大周滅亡了,皇室再讓前朝皇后霸後宮豈不麻煩?
杜妃卻道:「尊號當然還在,皇后是官家結髮妻,娘娘是皇后的親姐姐。你們有什麼操|心的?」
以前的嬪妃宮婦們有人道:「咱們也想娘娘太平無事,也好在宮裡有個立錐之地。」
符金盞聽在耳里,覺得現在這些人的膽子也變大了,以前是不敢這麼說話的。不過她也不計較,若是名位威儀壓不住,自然便是如此。
符金盞不動聲色,回顧左右,臉上帶著很淺的笑意:「你們不必擔心,若是宮中有什麼事,我自會讓妹妹照看你們,也不枉你們跟前跟後服侍我如許久。」
大伙兒立刻七嘴八舌地說道,「妾身等不敢為自己著想,心裡念的卻是娘娘您吶。」「皇后最敬重娘娘,定會為您著想打算。」
符金盞一臉從容淡然:「我已對宮中權位看得淡了,只求得安寧平淡度過殘生,若朝中有變故,我一個前朝皇后留在宮廷中已不合時宜,自會求官家放歸娘家,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