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五年,松江府突然出現一艘很特別的畫舫,此畫舫別的倒也罷了,主要是那面「相府下堂妾」的招牌實在太惹眼了。好事之人紛紛前去拜訪,結果卻碰了一鼻子灰,因為對方極為挑剔,光有錢還不夠,必須還得有文化,幾輪交鋒下來,渾身上下充滿銅臭氣息的商人首先出局,仗著父輩餘蔭招搖撞騙的二世祖也被擋在了外面,只有真正有財又有才的士子們才得以進去。
隨著登船的人逐漸增多,船主的身份也揭露開來,船主名叫影憐,在盛澤鎮歸家院掛名,前主人乃是內閣次輔周道登,周相國不僅是她的主人,還是她的文學老師,她那一身才氣就是他抱在膝上教會的,周道登去世以後她就被大夫人趕出來了,故而才自號「相府下堂妾」。
影憐姑娘不僅人美,詩也美,很快就吸引了大量文士相會,復社、幾社、東林黨人都成為她的座上賓,他們一起談詩論文,抒發救國之志,閒暇之餘也談情說愛,李待問、宋征輿先後俘獲她的芳心,隨即又因為各種原因無疾而終。
後來,大名士陳子龍強勢地闖入她的世界,兩人確定關係以後就在松江府著名的南園同居了。柳如是是才女,陳子龍更是了得,他有「明詩殿軍」和「明代第一詞人」兩個稱號,才女遇到才子自然猶如乾柴遇到烈火,兩人每天詩酒相和,流連忘返,連自家大門往哪裡開都忘了。
陳子龍撇下正牌老婆不管,天天和狐狸精待在一起,他的老婆張氏本是個火爆脾氣,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氣,一怒之下就上報了婆婆,她婆婆也是個狠角色,婆媳娘一商量就帶著一幫丫鬟僕人殺了過來。
俗話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柳如是和陳郎雖然曾經海誓山盟,但畢竟只是個外室,根本上不得台面。陳子龍見母親和老婆一起殺了過來,早把先前的誓言忘得一乾二淨了,撇下小情人獨自跑了。
聽了這段八卦,李曉君不由得大感驚奇,「原來大名鼎鼎的柳如是還有這樣的糗事啊,和她一比,賽賽你表白被拒根本不算事啊,還有我以死捍衛愛情的壯舉就是一朵白蓮花啊,哈哈哈!」
卞敏笑嘻嘻地道,「這事圈裡人都知道,有什麼好稀奇的!」
笑鬧了一陣,卞敏又問,「姐姐,那你現在還喜歡吳詹士嗎?」
卞賽竟然沒有像普通的姑娘一樣扭捏作態,反而十分坦蕩地道,「吳大才子風流倜儻,才高八斗,誰不喜歡啊?」
李曉君朝她豎了豎大拇指,「賽姐威武,六六六!」
卞賽比她大一歲,今年二十一歲,確實可以當得起她這稱呼,但這個時代稱呼女人一般都是「娘」啊「娘」的,比如李貞麗叫貞娘,翠雲有時候也叫她香娘,卞賽的正確稱呼應該是卞大娘子。
見她這麼叫自己,卞賽的臉一僵,隨即詫異地問道,「這也是那個記憶里的?」
李曉君嘿嘿一笑,看著卞敏道,「你繼續!」
卞敏此時比她還八卦呢,忙問道,「姐,你既然還喜歡他,那怎麼不去找他呢?」
卞賽鼻子一哼,不屑地道,「難道我喜歡他,就要死賴著他嗎?」
卞敏不解地道,「喜歡他當然就要和他在一起啊,哪怕大婦嫉妒也要想辦法感化她啊,滴水石穿嘛,為了愛的人受點兒委屈算得了什麼。」
「誰說喜歡他就要和他在一起?」卞賽冷笑一聲,「叫我去討好大婦,像董白那樣卑躬屈膝,我寧願一輩子不成親!」
李曉君忙問,「董白就是董小宛嗎?」
卞賽驚詫道,「你不是忘了嗎,怎麼又記得這個人?」
李曉君呵呵笑道,「我又不是全忘了。」
關於董小宛和冒辟疆以及順治皇帝的故事,她前世就知道,如今聽她說起董白,就問了出來,「她已經嫁給冒辟疆了啊?」
卞賽點頭道,「嗯,去年嫁的。」
卞敏撇嘴道,「要是陳圓圓不被田國舅搶走,她是嫁不進去的。」
陳圓圓、董小宛和李湘真三女爭夫的壯舉在整個圈子裡都傳開了,李曉君聽了他們的故事,不禁愕然道,「這個冒辟疆很帥嗎,怎麼這麼多人喜歡他?」
卞賽道,「確實英俊瀟灑,風流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