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與海礁對視一眼,兄妹倆都沉默下來。
這種事就算他們再著急,再想幫忙,也做不了什麼。
長安離京城太遠了。而海家離慈寧宮更遠。他們說不上話,甚至不好向周家提出警告,否則他們要如何解釋,自己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
連鎮國公府都不知道的事,他們又是從哪裡聽來的?
海礁皺眉道:「上輩子孫家得勢,周家卻屢屢出事,因此孫貴妃才會不把周太后放在眼裡,趁著皇帝出宮就下狠手了。但如今孫家一再遇挫,又與盟友潁川侯府生隙,勢頭大不如前,更控制不了禁軍,孫貴妃應該沒那麼大膽才是。」
「她需要什麼大膽呢?」海棠倒是不以為然,「她是個死了兒子的母親,就算娘家再風光得勢,她的地位也不會再往上升了。皇帝又有了新歡,生了新兒子。就算是紀王世子在孫家支持下得以歸宗立儲,那也不是她親生的。她的人生已經沒有了希望,只是作為家族崛起的工具人活著。倘若她知道了害死兒子的兇手行兇的原因,一時悲憤之下,發瘋殺人,也沒什麼出奇。上輩子皇帝就沒有懲罰過她,這輩子估計也不會有所區別。她毫無損失,反而為死去的兒子出了一口氣,有什麼可顧慮的呢?」
海礁倒吸了一口涼氣,覺得小妹的話非常有道理。這麼一來,事情不就麻煩了嗎?
站在周家麾下官員子弟的立場上,海礁更希望太后能多活幾年,哪怕是病重難愈,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對周家的一種保護。有她在,皇帝對周家就得留幾分情面。
更別說還有七皇子在。
七皇子固然是不能出現在世人面前,一旦被皇室正名,就有可能影響到八皇子立儲的資格,可他活在世上,同時也是對許賢妃的一種保護。倘若將來有朝一日孫貴妃戳穿許賢妃二嫁之事,許賢妃就能告知世人,自己是七皇子的乳母,為了救七皇子才會留在宮中做了宮人,也是為了保護七皇子,才會做了皇帝的妃嬪
雖然這事說起來同樣不好聽,但「忠君」之義總是比個人的小節更重要的。為了保護吳皇后嫡出的皇子,宮人犧牲自己的性命,被頌讚為忠婢;那許賢妃犧牲自己的丈夫兒子,屈身另嫁,怎麼就不算忠心了呢?
反正她的前夫也在她成為皇妃之前,就停妻再娶了,認真算起來,誰負心絕情在先,還不好說呢!
上輩子許賢妃就被人質疑過有夫之婦的身份,可當時周太后已死,七皇子也沒了,她就算說出實話,也沒有人證能證明,皇帝的說辭更有可能會被朝臣視作為庇護寵妃而撒謊——畢竟這種事他過去沒少干,只不過當時受惠的是孫貴妃而已。既然連正宮皇后與嫡皇子被害死,他都能睜眼說瞎話是意外導致,包庇一個嫁過人的妃子又算什麼?況且這個妃子還是他自個兒堅持要納的,周太后反對都沒能攔下他。
當時,要不是皇帝堅持不肯讓紀王世子歸宗,而他膝下又實在沒有別的皇子了,八皇子立儲之事可能不會那麼順利。等到八皇子繼位後,他年紀尚小,需要人代理朝政,內閣也同樣是以許太后出身不正為名,逼她退居後宮,不得過問政務,改由內閣輔政的。
太后沒有話語權,新君年紀又小,內閣中只有陶岳獨撐大局,孫閣老雖已退位,卻在朝中留下了許多黨羽,又有紀王世子及宗室從中攪局。新君與陶岳一派花了好多年的時間,費盡力氣才剷除掉孫家的勢力,收回大權。而在這個過程中,陶岳心力交瘁,積勞成疾,西北邊疆也因周家失勢,主帥無能,戰亂再起,天下人又遭受了多少苦難?
海礁不懂什麼天下大事,但他生在西北,長在西北,打從心裡盼著西北太平,百姓安居樂業。他希望太后能多活幾年,希望七皇子可以一直低調而不為人所知地活著,待有人質疑許賢妃時,能站出來為她正名。哪怕七皇子的出現,可能會影響八皇子立儲,也總好過讓孫家占了便宜。
海礁沉思良久,終於抬起頭來,對海棠鄭重道:「小妹,這件事很難辦,但是我不想撒手不管。我不知道就算了,可我既然知道,就得做些什麼,否則將來太后與七皇子出事,孫家又得利時,我心裡如何能安?」
海棠抿了抿唇。哥哥都這麼說了,她也只能幫忙想辦法了。
要想阻止孫貴妃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