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已決,諸位不必再勸,快些回營準備去吧,抓緊時間休息一下也好過在這浪費口舌。」
「萬萬不可!項王只帶八百人突圍而且還要保護虞姬,那豈不是……」季布痛心疾首道。
「住口!吾乃西楚霸王,區區數萬土雞瓦狗焉能擋我!別說還有八百騎和眾將助戰,就算只有我一人,也能殺得敵軍片甲不留!別囉嗦了,爾等要違抗孤王的軍令嗎?速速依計行事!」項羽盯著季布的眼睛說道。
「喏。」季布把頭一偏,不再言語,緩緩退後,驀然轉身離去。
其餘眾將也紛紛告退,為今之計除了相信霸王能創造奇蹟,還能什麼別的辦法呢?
最後一個出帳的項伯,走到虞姬身邊的時候放慢腳步低聲說道,「哎呀,項王一人殺個七進七出也是不難,可若是再多一人呢?哎……」
虞姬聞聽此言如遭雷擊,眼神透著茫然,是啊,若是多了一人,項王還能從容破敵嗎?或許唯有項莊等武藝高強的將領才不會成為項王的拖累吧……
項羽緩緩的坐了下去,此刻的他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他正在腦海之中反覆的推演突圍過程,他想找到一條生路,一條帶著更多人活命的生路,可是他卻怎麼都找不到,甚至想帶著虞姬殺出重圍都很難……
四面楚歌依舊,「夫百戰兮征路長,征路長兮何彷徨,何彷徨兮路茫茫,路茫茫兮幾時歸……思故園兮淚兩行!」
「何故如此?
是我不仁嗎?
劉季如此負我,我卻沒有殺他,還善待其家眷老小,完璧送還。
可這仁卻是害的我最慘。
是我不義嗎?
明知韓信要走,可我卻沒殺,本可殺掉羋心自立為王,我卻尊其為義帝,甘願給自己套上枷鎖。
可這義換來的卻是欲加之罪百口難辯。
是我無禮嗎?
我尊范增為亞父,又對張良禮賢下士,對將士百姓也敬愛有佳少有責罵,甚至連英勇赴死的秦將李由都能以禮相待,送其歸鄉下葬。
可這禮卻讓孤王輸給了慢而侮人的劉季。
是我少智嗎?
都說孤王中了陳平的離間之計棄用了亞父,可是又有幾人知曉那是亞父的將計就計瞞天過海之策?
彭越游擊襲擾楚國後方劫掠糧草,留守將領皆不能敵,而那時正在滎陽殲滅劉季的關鍵時刻,孤王豈能離開?
唯有亞父秘密回去彭城可解此局,奈何用歸鄉之策騙過了漢軍奸細,卻意外病死在途中,反倒坐實了陳平了離間之計。
孤王與亞父數年感情,豈會因為一頓飯就反目?
可笑竟然有那麼多人深信不疑!
當年武信君意外身死,項家分崩離析,羋心趁機奪我項家兵權,如此危局之下憑藉一已之力成為分封天下的盟主,是問這世上又有幾人能夠做到?
可這智卻幫不了孤王分辨忠奸,也堵不住世人的惡意猜測。
是我無信嗎?
天下諸侯性命捏於我手之時,我卻還履約封他們為王,孤王答應別人的事又有哪件沒有兌現?
可這信換來的卻是……諸多背叛!
是我無能嗎?
斬將奪旗如易如反掌,巨鹿三萬大破秦軍三十萬精銳,彭城大破劉季五十六萬匪兵。
難道這還不夠強嗎?
可劉季卻靠著一陣怪風和丁固叛變僥倖逃得一命,沒過多久又捲土重來……
何故如此啊!」
項羽雙目血紅,帳中一片寂靜落針可聞,可帳外的烏騅馬卻在此時發出一聲嘶鳴,好似在回答項羽,又好似在為霸王鳴不平!
虞姬此時已然泣不成聲,用手捂都捂不住,她緩緩的朝著項羽走了過去,卻想不到任何可以安慰項王的話語。
這時,楚歌又從遠處傳來,「前路茫茫兮,劍無光,棄劍回首兮,得還鄉,故園在望兮,何彷徨?」
項羽竭力的閉上眼睛,卻關不住那決堤的淚水,「楚歌麼,我也會啊,虞,想聽孤王唱嗎?」
「嗯。」虞姬哽咽道。
「聽好了。
力拔山兮,氣蓋世!
時不利兮,騅不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