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陸氏下至奴僕,沒幾人不喜歡她的。
到了門口,關樂和就看到杜錦寧穿著整整齊齊的,背上背著五六根柴禾,整整正正地跪在門口。許是腿麻了,她動了一下,換了個重心,依然是那端正的姿勢。
關樂和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裡偏僻,又是傍晚,路人已不多,杜錦寧這樣倒也沒人圍觀。但門房卻渾身不自在,頻頻回頭去看關樂和來了沒有。
這會子看到自家老爺出來,他面露驚喜之色,大聲叫道:「老爺。」
杜錦寧抬起來,就看到關樂和撫著鬍子,正笑眯眯地看著她。
「……」老師這是要鬧哪樣?
如果真生她的氣,此時不應該是滿臉怒色嗎?如果不生她的氣,為什麼要耽擱這麼久,跪得她的腿都快沒知覺了。這青石板又硬又硌腳好嗎?
偏關樂和走過來還要調侃她幾句:「人家負荊請罪是要光著膀子背柴禾的,你這個不標準,真沒誠意。」
杜錦寧都快要哭了,哭喪著臉喚了一聲:「老師……」
她要是個男的,她二話不說就光膀子好嗎?
關樂和見狀,輕踢了她一下:「行了,趕緊起來。你明知道我不會生你的氣,裝這樣子給誰看呢?」
杜錦寧頓時跟那川劇里的變臉似的,立刻收起哭喪臉,從地上麻溜地爬起來,深深給關樂和作了個揖:「多謝老師。」作完揖還笑嘻嘻地拍個馬屁,「老師你最好了。」
「……」
汪福來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對自家少爺這厚臉皮,簡直是嘆為觀止。
他的功力果然還不夠深厚,回家要繼續努力。
「行了,把柴扔了進去吧。」關樂和沒好氣地對杜錦寧道,忍不住手癢地又拍了杜錦寧的腦門一下。
「……」老師這愛動手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啊,哭。上次見面就敲了她三下腦袋,這會子又來了。
杜錦寧終還是被跪瘸了,跟著關樂和往裡走,腳步一拐一拐的。
關樂和看得又心疼,一個刀眼子給青木:「還不趕緊扶著你家少爺?這麼沒眼力界兒。」
被遷怒的青木默默上前扶起杜錦寧的胳膊。
「不用不用。」杜錦寧拔開他的手,「就是腿麻了,走幾步就好了。」
果然,多走幾步她走得就利索了。
關樂和這才作罷。
「去廳堂坐吧,我那書房裡亂七八糟的,全是裝書的箱籠子。」關樂和解釋著,把杜錦寧領進了廳堂。
雖說關樂和不責怪自己,進了廳堂後,杜錦寧還是又跪了下去,誠懇道:「老師,我錯了,我昨日不該看到關嘉興,還故意將話本的事嚷嚷出來,在您面前耍心眼子。」
本來,關樂和心裡是有些不舒服的。雖說這事杜錦寧根本算不得錯,錯的是關嘉興。他聽了杜錦寧的話,不該跑去向陳主事透露,更不應該回家挑唆關正祥。但杜錦寧故意在關嘉興面前說那話,確實有挑事之嫌。
如果杜錦寧今天不來,關樂和雖仍會對她好,但想起這件事,心裡終會有個疙瘩。
可被杜錦寧這麼一認錯,他心裡什麼疙瘩都沒有了,剩下的唯有寬慰與熨貼。
這個弟子,雖會耍心眼子,但對他這個老師足夠尊重與坦蕩。他還有什麼可求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