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到處看看,彩華樓內這許多花花草草,的確是美麗至極。」
方多病呸了一聲,「我去見了各家金鋪的老闆,聽說那支簪子上附著許許多多惡鬼,少說也幾十條人命。」
李蓮花嚇了一跳,「有這麼多……」
方多病悻悻地道:「就是有這麼多。如何?你在樓里看那具死人,看出什麼名堂沒有?」
「名堂……名堂就是彩華樓里沒有人認得她,她卻死在廚房外面……」李蓮花喃喃地道,「挖去眼睛、割掉舌頭,顯然都是困住她的一種方法。如這世上真的有鬼,為何非要困住她一個人?」
方多病抓起一隻雞腿,咬了一口,「她明明死在走廊,哪裡是死在廚房外面?」
李蓮花道:「那條走廊是從廚房出來,通向花園,我猜她從廚房跑出來,沿著走廊往外跑,不知如何傷了後腦,就此死了。」
方多病道:「殺她的人多半不會武功,那後腦一擊差勁至極,若不是她倒在地上流血不止,半夜三更沒人救她,十有八九也不會死。」
李蓮花嘆了口氣,「嗯,但你又怎知不是她看不見,摔了一跤把自己跌死的?」
方多病為之語塞,呆了一呆,「說得也是,不過廚房裡怎會憑空多了一個活人出來?」
「廚房我方才已經看過,」李蓮花一本正經地道,「廚房裡灶台兩個而已,架子不少,櫥子太小,水缸太潮,米袋太髒,菜籃太矮……」
方多病忍不住道:「什麼水缸太大、菜籃太矮……」
李蓮花眯起眼睛,「你那具死人既高又白,裙子如此乾淨,那些碗櫃水缸米袋菜籃什麼的怎麼裝得下?」他突然一怔,喃喃地順口接著道:「你那具死人……」
「我那具死人?」方多病勃然大怒,「本公子除了和你吃飯之外,從來沒撞見過什麼死人!分明是你命裡帶衰,瘟神罩頂,那是你那具死人還差不多!」
李蓮花卻抬起頭來,呆呆地看了方多病好一會兒,突然露出個羞澀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道:「等一下,我突然想到一樣……那個……重要的東西……昨晚你那具死人……哦,不,那位淒涼可憐的小娘子的貴體,你差遣胡有槐把她藏到哪裡去了?」
方多病被他那羞澀的表情嚇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怪叫一聲,「你想幹什麼?那個、那個萬萬不可!我斷不會讓胡有槐告訴你那死人在哪裡!」莫非死蓮花不愛他貌美如花的小姨子,卻是因為他那個癖好特殊……喜好女屍?我的媽呀!老子若讓你找到那死人,老子就不姓方!
李蓮花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經地道:「萬萬不是你想的那般,總而言之,我要儘快找到那個……小娘子的貴體,確認一件事。」
方多病渾身雞皮還沒消停,一口咬定那具女屍早已被胡有槐送進了棺材鋪,如今已是板上釘釘,埋入了地下,墓碑都已直了,便請李蓮花不必妄想。
李蓮花無奈,只得作罷,改口道:「呃……廚房我剛才已經看過,絕無可能藏下那貴體,那貴體又……那個不穿衣服,四周又不見衣服的蹤影,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從廚房東邊的那條小路過來的,穿過廚房,跑進走廊然後跌倒、流血而死。」他向著廚房東邊指了指,悄聲地道:「那裡。」
方多病順著那方向一看,頓時汗毛直立——李蓮花指的方向,正是彩華樓最好的客房。天字第一至第九號客房,而他和李蓮花昨晚正是入住天字五號房,位居正中。
昨、昨夜鏡子裡的那隻女人的手……莫非正是那具女屍的冤魂,正在招人為她伸冤?
定了定神,方多病看著滿桌的美酒佳肴,胃口全無,滿腦子思索今夜要到何處去睡方才安全?李蓮花說完了「那具貴體」,倒似心神甚爽,舉起筷子就欣然開始吃飯,吃了兩口嫩雞,又為自己倒了一杯溫酒,先對嫩雞大加讚賞,從雞頭的兩三根短毛到雞爪的鱗片無一不美,又對酒水不吝辭色,從酒缸到酒缸上封的那塊泥皮都是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