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轉頭對內侍總管道:「把人帶進來。」
須臾,跟著方訣一起進宮的人,便在內侍總管的親自引領下,渾身篩糠的走進來。
行至一半,甚至因為腳下發軟,險些摔倒過去,幸好內侍總管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陛下英明,你只要實話實說就好,無需緊張!」將人帶到方訣一側,內侍總管囑咐一句後,兀自走到皇上身側立住。
那人撲通跪下,也不懂得行禮,就只低頭垂首縮在那裡,不住的抖。
「抬起頭來。」看了他片刻,皇上陰沉的聲音響起。
那人原本就顫抖的身子,猛地一個激靈,慢慢抬起頭,嘴皮乾裂發青,不住的顫抖,眼底瞳仁渙散,聚不到光,整張臉,青白而無光澤,泛著營養不良的面黃肌瘦,身上的衣衫,算不得舊,但是破,典型的城南窮苦百姓。
「你撿到的玉佩?」皇上凝了他一瞬,問道。
那人點頭,張口想要說是,卻發不出聲音來。
「給他喝點水。」皇上吩咐內侍總管,聲音柔和些許。
內侍總管得令轉手低了一盞茶過去,那人接了,小小的一個茶盞,他愣是像捧大茶缸子一樣雙手抱著,一雙手,乾枯粗糙,黝黑的手指上布滿老繭。
一仰頭,鼓動一口,裡面的水就都喝了。
那樣子,顯然不適應一口水只喝這麼一點。
喝完,侷促的抱著茶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待內侍總管接過茶盞收了,皇上又道:「你既是撿了玉佩,怎麼不去當換成銀子,這麼好的玉佩,換成銀子,夠你們一家吃喝幾輩子。」
那人顫顫巍巍搓著手,眼珠飄來飄去左右晃蕩兩下,最終,咬了咬嘴唇,道:「我去……不是,是草民,草民去過當鋪,當鋪的夥計說,這玉佩不能收。京兆尹府有拾金不昧的獎勵,既然當鋪不收,我就……草民就把它交到京兆尹府了。」
皇上聞言,頓時哈哈冷笑,「你還真是誠實,哪家當鋪,不收你的東西。」
那人道:「劉記當鋪。」
「去查!」皇上吩咐下去。
內侍總管當即執行。
內侍總管前腳離開,皇上又道:「這玉佩,你是怎麼撿來的?從頭到尾,一字不落的說出來。」
那人幾口深呼吸,竭力平靜著情緒,可說出的話,依舊帶著克制不住的畏懼的顫抖。
「那日,草民正要出去打酒,有一輛馬車忽然過來,那個馬車長得豪華,我們從來沒見過,就有人說,在馬車裡看到一個沒穿衣裳的女人,大家好奇,就想圍上去看。」
「後來,圍的人多了,馬車就走不動了,大家想看沒穿衣裳的女人,就去拉扯馬車的窗簾子,後來,窗簾子被扯下來,沒有見到沒穿衣裳的女人,裡面有個長得特別俊的公子。」
「官宦人家,有的不喜歡女子,喜歡長得俊的男子,我們就覺得,這個男的,長得細皮嫩肉的,一定是個小倌兒,就想趁機摸摸。」
「後來,他們撒了銀票出來,我們都去撿銀票,就不摸他了,他們就趁機走了,我就是撿銀票的時候,撿到這個玉佩的,估計是當時大家摸那個小倌兒,有人把玉佩也摸下來了。」
皇上……
他的兒子,被人當做是小倌兒,還當街被人摸了……
那人語落,方訣便道:「他一報案,臣就立即讓人查了,那天,的確是在京南民宅那邊,發生一起百姓圍哄馬車事件。」
「既然當時你就撿了玉佩,為何今兒才去京兆尹領拾金不昧的獎勵?」皇上面色陰鬱,問道。
那人顫抖著肩膀,道:「我……草民……草民想,這玉佩這麼好,萬一我立刻就去當鋪換,讓人察覺了,不就白撿了,所以,等了兩天才去當鋪,沒想到,當鋪不收。」
說著話,內侍總管折返回來,「陛下,禁軍方才去查過劉記當鋪,的確是有人拿著一方玉佩去典當,不過,當鋪的夥計認出那玉佩是皇室的東西,而典當的人又說不出來歷,所以沒有收。」
皇上點頭,「帶他去偏殿候著。」
內侍總管領命將那平民帶走。
他一離開,皇上對方訣道:「周浚的三姨娘住那?」
方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