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綏此時才感到全身如放下了重擔一般,撲到老祖母的懷中,哀哀慟哭起來。
三天後,喪事結束,祭客都已離去,空蕩蕩的鄧府又沉寂了下來,鄧綏安排著將家裡收拾妥當了,才來到母親和祖母堂前告別。
老祖母道:「綏兒啊,可以不去嗎?你一個女孩家,如何受得了這份苦啊,怕是孝沒守下來,人也熬得只剩下一口氣了。」
陰氏這幾天眼淚都要哭幹了,聽到這話,淚水又撲簌簌滾落下來,抱著鄧綏哭道:「我的女兒啊,母親捨不得你,這孝還是等你的哥哥們回來了去吧,這嬌弱的女兒身,如何受得啊!」
鄧綏苦笑著道:「母親,女兒已在父親靈前發了誓,定要守這三年之孝。女兒連父親的最後一面也未見到,已是不孝,怎可再違了孝道,這些苦不算什麼,女兒受得住。我已叫鄧順在郊外準備了,今晚上,我便過去。」
「天啊,這是怎麼了!」陰氏長叫了一聲,又慟哭失聲。
鄧綏咬了咬牙,狠心不聽母親的哀號,祖母的呼喚,回到自己房中收拾東西。其實也沒有什麼可以收拾的。
吃的方面,父母死後三日之內不准吃任何東西,只准喝少量的水。這她已經熬過去了,再以後到百日內,只准早晚喝一些稀飯;百日之後到一年內,只准加蔬菜,蔬菜不准放任何調料;一年後可以吃水果;兩年後,菜粥可以加調料。三年之內必須絕對茹素。
住的方面,出殯之前必須住在連狗窩都不如的茅屋裡,茅屋越破爛越好,風吹得進,雨淋得著,睡的時候只允許鋪一張薄薄的墊子,用土塊做枕頭,當然不要枕頭更好。這些她由於要辦喪禮,沒有做到,但是出殯後,她一定要做到。她吩咐鄧順在郊外搭的就是這樣的茅屋,不過睡的條件要好一些,加了厚墊子,但是女孩家還是愛乾淨,她讓趙玉用蓆子做了枕頭;兩年後可以回到屋裡面睡,但是仍然不可以睡床;三年後才可以恢復以前的睡眠條件。
穿的就不更不用說了,三年內只准穿白色的孝服。
趙玉知道她愛乾淨,一次就包了五件孝服給她。一邊包一邊哭著說:「小姐,你就讓玉兒去服侍你吧,再說你一個人在郊外,又如此美麗,萬一有什麼登徒子之類的,小姐如此嬌弱,可怎麼得了?玉兒在,還有個壯膽的。」
鄧綏道:「玉姐姐,你早晚給我送飯就可以了。我也不出茅屋,只在屋中哭泣,郊外人也少,不會有事的。」
趙玉無奈嘆道:「等李夏回來了,我讓他去守著你!」
鄧綏也不說話,只看了看屋中的擺設,說道:「玉姐姐,去書房裡拿幾本我常讀的書吧,綏兒寂寞時,有書陪伴即可。」
郊外,秋色更濃,已見得落葉在空中飛舞,秋風帶著絲絲的涼意,吹進四面透風的草棚,綏兒坐在父親靈位之前,低低地說道:「父親,綏兒會陪著你,你不是喜歡綏兒讀書嗎?綏兒讀給你聽。」
草棚外,趙玉駐足不肯離去,只聽得她柔美的聲音低聲念著:「雖有智慧,不如乘勢;雖有鎡基,不如待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