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卓氏的小少爺,在做生意這件事情上,卓一航還是很靈醒的,只是超出商業範疇,跳出這樣那樣的條條框框,「商賈賤業」自古以來的小心和敬畏,就使得他不能夠撥開迷霧去看穿本質。
他以為新息縣令是想讓張滄做個白手套,好給新息縣官吏撈錢,卻不知道《憫農》二首的威力在名利場中,簡直是大殺器。
甚至可以這麼說,如果張滄當時沒有亮出「獎狀」,說自己在麻城縣殺過盜賊;又或者說沒說自己來自武漢且姓張……大概率新息縣令會弄死他。
一勞永逸,以絕後患。
別說你個土鱉,就是地方世族子弟,這年頭被縣老爺殺了也就是殺了。哪怕五姓七望最牛氣沖天的時代,死外面的倒霉蛋子弟也不在少數,能一個個關照過來?
真要是能關照過來,怕不是崔慎這個心理變態也就不會自滅滿門。
然而因為武漢帶動的揚子江兩岸技術大發展,基建能力逐漸加強,且輻射到了江淮甚至河南地區,這就讓通勤效率大大提高。
而作為河南道的「百里侯」,新息縣令張展是知道「信號機」這玩意兒存在的,他可不敢作死……
原本聯繫豫州刺史道王李元慶,那也就是應有之意,算是順手,可沒曾想看到李元慶那邊的反應後,張展一度懷疑,這他媽不會是張梁豐的私生子吧。
就是老成了些,混得矬了些。
可不要緊啊,沒錢讓他有錢,沒名給他揚名啊。
仕途官場上的名是沒辦法揚了,但是朝野朝野,不在朝可以在野嘛。
於是乎,新息、真陽、新蔡三縣的朱雀街上,都有著招募人手的廣告。攤位上給人諮詢的縣衙官吏總結起來就一句話:去新息縣,工資高,有獎金,包吃包住還有年假。
「大哥,這算是歪打正著麼?你看,還有羅山、固始過河來的。春耕的光景,居然還有恁多人願意出來做工?」
「你忘了?去年出脫多少曲轅犁?原本要五個人才能做的活,現在只要三個,倘若家中有牛,怕不是一個人就能照應過來,二三百畝地,全部收拾完也沒多少辰光。再者,江淮非是山南,是個富裕之地,自來丁口繁盛,民夫、船工最多的,江北都在此處。」
休養生息這麼多年,江淮地區的農家也逐漸能買得起武漢所出的農具,不管是曲轅犁還是說各種耕牛,湊湊錢辦個貸款,也真不怕什麼。
而且武漢有一個好,貸款可以不是現錢,用糧食也行。這年頭最不值錢的就是糧食,於是乎武漢收到手的糧食極多,大多數都做成加工品再出口出去。
同樣是多山,為什麼大別山區的匪患為持續一兩千年?因為大別山區窮苦固然是窮苦的,但那時跟北面中原和江對岸的兩個大湖平原相比,跟別的地方比,大別山區的糧食產出並不算低,加上山區余脈地區,往往都有河口沖積平原,糧食產量普遍畝產三石左右。
所以哪怕上溯千幾百年,這裡人口都不算少,秦末、漢末能成為兵源地之一,正是因為蓄納的總人口數量相當可觀。
於是當太平時節,匪患被壓制的情況下,當江淮地區出現了一個勞力需求缺口,這些原本應該種完地就上工做一票無本買賣的老少爺們兒,也願意出賣自己的勞力。
無本買賣固然爽,可一旦遭遇張滄這種比悍匪還悍的過路英豪,那買賣只能去陰間做啦。
「這些個羅山縣的,居然是和鐘山縣的一起。鐘山縣到這裡很快嗎?」
申州修路這個事情,張沔是知道的,但他也吃不准鐘山縣是不是修路去了羅山縣,這事兒原本就是魏徵在管,武漢那裡並沒有追蹤各地的基建情況。
「北上申州的官道卻有修通,只是鐘山縣離申州治所還有一段路,會不會往東修……不好說。」
修路絕非工程問題,還涉及到官場資源再分配。
為什麼杜如晦為「總統」之後,行中書省這個單位會很快落實?因為上頭有政治需要,下頭有經濟需求。
一州一縣的管理不足以支撐現在的經濟發展,打破現有格局,是當時有前瞻性頂級官僚的共識。
但想要貫徹這種共識,靠同僚之間的溝通那就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