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過,總有煩心的事一樁接一樁的侵擾他。
坐在案幾後面,拿起一封要求減租的公文,他胡亂批了幾個字就丟到一邊去了,十四歲的他,滿腦子都是那些奇怪的字符,對於普通的事物,有一種從心底升起的厭煩。
王府的屬官,著作郎蕭德言、秘書郎顧胤、記室參軍蔣亞卿、功曹參軍謝偃等人總是一起來給李泰添麻煩,一會要求魏王殿下須作皇室之表率,為封地百姓謀福利。一會要求魏王殿下應該多與陛下溝通,好固恩寵,甚至要求他應當經常去皇宮裡拜見皇后娘娘,最不濟也要多多結交朝廷重臣,好在陛下心中留下精明幹練的評價。
作為皇子,李泰又不是傻子,哪裡會看不出這些人的目的,不就是強烈支持自己和大哥李承乾爭一爭太子的大位麼。以前還有幻想,晚上睡著了也偶爾做一做自己成為皇帝的美夢。
如今這種奢望在他的心裡幾乎留不下痕跡,自己的父皇那一天不是三更眠,五更起,案几上也總有批覆不完的奏摺,今天為蝗災擔憂。明天又為往日的屬下造反傷心。唉,這種提起刀砍人,放下刀謀算的帝王生涯,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父皇把給我的封地加了又加,現在已經已經到了極致。每回看到三哥李恪羨慕的神色,為什麼自己就得意不起來呢?
降落傘把豬帶跑了,為什我會欣喜若狂?黃鼠毫釐不差的從自己畫的白圈裡鑽出來時。為什麼自己的心會跳的如此狂野?雷電繚繞下的雲燁為什麼讓自己羨慕的如痴如醉?甚至把地圖用橫豎線標示出來這麼枯燥的工作都讓自己沉醉?我是皇子,不是天生就該為皇帝位整個你死我活的麼?
強迫自己靜下心來,重新撿起那些本章。一一研判。
「有麒麟現於楚州?」翻檢到楚州刺史的本章居然看到了這句話,李泰大怒,混帳東西。又來騙本王,上次說是有花開並蒂之桃樹,說是千古祥瑞,自己下令褒獎。結果被雲燁笑話了整整半年,還給自己起了一個並蒂花的外號,在學子中廣為流傳,什麼花開並蒂,那種東西雲燁在果園裡找了不下二十朵,這回還來?還是什麼麒麟,那東西全身冒火。有騰雲駕霧的本事,你們是怎麼捉到的?不會又是在騙本王吧。
自從看到雲燁把雷電玩弄於股掌之上,李泰就徹底不信這些玩意了,雲燁說是一種自然現象,兩片不同的雲彩相遇。就會有雷電產生,雖然還不曉得他說的陰陽兩種電子是什麼東西,但是李泰認為這樣的解釋比起雷公電母在雲彩之上用錘子敲鏨子,甩開膀子敲大鑔靠譜多了。
雲燁解釋煩了,就說有一天他也造一個熱氣球,把自己帶上到雲彩裡面去看看就知道了。全是水汽,和茶壺裡冒出來的熱氣沒什麼兩樣。
現實比傳說殘酷的多,也無趣得多,沒有長翅膀的人,也沒有揮揮大鑔就能發出閃電的女子。李泰已經可以想像到時候送來的麒麟如果不是一頭渾身沾滿金片的肥豬,就算是楚州刺史用心了。
得趕緊斥責,聽說雲燁已經到了關內,用不了幾天就回來了,要是讓他知道,還不得笑死,上次叫我「並蒂花」已是嘴下留情,這回要是知道有這回事,還不知道會給自己起什麼外號呢。
為了自己的名譽,李泰在楚州刺史的本章上批覆了大大的四個字:「一派胡言」!
案几上的本章似乎越批閱,秘書郎顧胤送來的就越多,看到笑眯眯的秘書郎,李泰有仰天長嘆的衝動,他們就是這樣子,一看到李泰開始工作,就極度的興奮,似乎他們的榮華富貴就可以唾手可得。
「二月初十,有胡人攜崑崙奴登岸,作價百貫,那崑崙奴身高九尺,力大如牛,全身黝黑,有銅環穿掛於鼻耳,甚為奇特,特獻於上,聊博魏王一笑。」這是揚州刺史的本章,軍國大事需要交給皇帝處理,到了他這裡就全是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一個黑人而已,用得著花一百貫買下來嗎?聽不懂人話,寫不了人言,吃的比別人多,乾的比別人少,只能當玩物,那個叫非洲的地方,滿地跑的都是這種人,光著身子在草原上和獅子捉迷藏,還經常被獅子,鱷魚之類的野獸叨去一個兩個的打牙祭。哪裡值得一百貫?這混蛋明顯是在用公帑媚上。
母后穿的裙子都不拖地了,腳背都露出來,就是為了少用衣料,為天下做表率,好省下幾個銅錢,這些傢伙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