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真在旁邊看著,見她神情鬆動,便讓開位置,道:「曼芬表姐請坐。」
塗曼芬嘴唇蠕動了下,想要道謝卻說不出口,只微微點頭便走到蘇良智面前坐下,將右手放在脈枕之上。蘇良智伸出兩指搭在她的脈門,良久後又讓她換了左手。
這次診脈的時間,比給徐婉真診治時長了一倍。良久,蘇良智方才收回手,沉思不語。
塗曼芬心中忐忑,莫不成自己的身子,真有什麼問題?
「蘇三爺,若是有話,但請直說無妨。」塗曼芬道。
沉吟片刻,蘇良智道:「請問三夫人,前兩日是否見了紅?」
塗曼芬點頭,「沒錯。那時我還不知道自己有了孕,見紅後請了大夫來診脈,才知道的。喝了兩天藥,便沒事了。」
「這兩日,是否覺得腹中有些隱痛,但感覺又不明顯?」
塗曼芬訝異,問道:「蘇三爺怎麼知道?」
「三夫人這是滑脈不錯,但脈象時斷時續。若我沒有看錯,這兩日定然服用了不利胎兒之物。服用的方子可帶來了?給我看看,有藥渣更好。」
塗曼芬面上有些茫然,不利胎兒之物?自從診出有孕,她在飲食上相當注意,難道有人要害她?
那位大夫說只吃兩日便可,方子她也沒注意,藥渣更是沒有。
見到她的神情,徐婉真心頭暗暗嘆氣。她這位表姐,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空有一身才華,對這後宅的生存之道竟是絲毫不懂,更沒有丁點防人之心。
不過,其實塗家兩姐妹的性子,都同樣單純。塗家本就是書香門第,塗博文和李氏感情和睦、舉案齊眉,最大的煩惱不過是林氏在銀錢用度上摳的死緊,時常嘮叨李氏沒生下嫡子罷了。
在這樣單純壞境下長起來的兩姐妹,塗曼芬高傲目下無塵、塗曼珍天真性情直率莽撞。這兩人,都沒見識過真正的險惡,也就不懂得如何防範。
唯一的區別是,塗曼珍有劉祺然這個寵妻狂魔護著,就算在平國公府這樣的地方也沒吃虧。而塗曼芬算是遇人不淑,她的那個丈夫竟然在背後算計嫡妻,而她沒有絲毫察覺。
蘇良智見她一臉愣怔,情知這兩個問題問了也是白問。正要想別的法子,一旁安靜侍立的銀屏屈膝道:「回蘇三爺的話,方子和藥渣,婢子都帶來了。」
塗曼珍大喜,夸道:「好一個忠心的丫頭,快拿出來!」
塗曼芬一臉的不可置信,銀屏竟然默默的替自己留意著麼?望著她微微垂著的臉,右邊臉頰隱約露出的紅色指印,她心頭愧疚極了。自己真是豬油蒙了心!怎麼會如此待她?
銀屏應了,回廂房中取了這兩樣,快步回來呈上。
蘇良智先是看了方子,接著翻看藥渣,眉頭卻是越皺越深。
「這方子看上去沒什麼不對,是一副正常的安胎藥。但其中冬葵子這味藥,一錢五分就夠,這裡用了三錢。要知道,冬葵子可安胎也可催產。三錢的量,在頭三個月內,足以讓胎兒不穩。」
塗曼芬面色煞白,心思電轉。
怎麼會這樣?這大夫是程家常用的,怎麼會開錯藥方?除非,除非是有人指使。但誰能指使動他?自然不是侯夫人,對她來說,安平侯府的子嗣越多越好,又有林氏這層關係在,怎麼著也不會害她。
但能使動這大夫的,只能是侯府的主子。程景皓的通房小妾,不可能讓大夫冒這麼大的風險。將腦中的人迅速想了一遍,排除掉不可能之人,最後,只剩下他。
塗曼芬如墜冰窟。
看著她搖搖欲墜的樣子,塗曼珍連忙扶住她,喚道:「姐姐,姐姐?沒事的,查出來了就好,有蘇神醫在,定然會有法子。」
卻見蘇良智微微嘆息,子嗣對女子的重要性,他如何不知。也因此,接下來的話雖然殘忍,他也不得不說。
「若只是服了藥,倒也罷了。只服了兩日,還不至於危害胎兒。但這藥渣中,我卻發現了蘆薈。」
蘆薈這種植物,從西域傳來後,迅速在民間普及。百姓們家裡常養上一兩株,遇到燒傷燙傷時,被取了汁液來塗傷口,清涼止癢,還有加速傷口癒合的功效。
但蘆薈寒涼,孕婦禁用,遑論入口?
塗曼芬的手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