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頂的空氣冷冽清新,吸入心肺之中,使人頭腦無比清醒。
眾僧打掃戰場,驍騎衛收拾殘局,這都需要一些時間。徐婉真低聲對奉棋道:「請奉將軍借一步說話。」
一個多月的與世隔絕,讓她迫切的想知道,外面發生了哪些變化。
奉棋躬身應了,兩人走到門外,眺望著雲蒸霞蔚的美景,徐婉真輕聲詢問著她最關心的事情。
「京里,怎麼樣了?」徐婉真問得很隱晦。
奉棋了解她的意思,答道:「回少夫人,您走的第二日,太后娘娘就下了懿旨,請您進宮伴駕。您身邊的溫沐蘭帶著青麥進了宮,京里無人知道您的失蹤。」
聞言,徐婉真鬆了一口氣。她最掛心的,莫過於祖母。徐老夫人年紀大了,就怕她承受不住她失蹤的消息。
不等她繼續問,奉棋主動將她關心的消息道出:「大人在江南道聽說您失蹤後,就隻身回京。接到對方的來信,眼下在河北道易州境內。」
他果然來了。徐婉真的一顆心提到半空中,問道:「眼下可以聯繫上嗎?」
奉棋搖頭道:「大人進入了一座莊園,我們的人手都留在外面待命。」
徐婉真心中懊悔不已,早知如此她應該早些逃出來,孤注一擲說不定也能成功。思慮過多,反而讓他置身險境。
她絕美的容顏上,籠罩了一層淡淡的憂傷,在雲海的映襯下,越發飄渺如仙。奉棋不敢看她,垂眸看著不遠處的一顆古樹。
汪樂裕走過來,道:「少夫人,還請您先回恆州城安頓下來,再做打算。這裡就交給我們來收拾。」
賊人的大舉進攻,清涼寺這裡勢必要給個說法。他作為朝廷的刑部侍郎,既然遇見了就不能沒有交代,徐婉真的身份也需要遮掩。
「汪大人說得是。」奉棋拱手道:「少夫人請隨標下一道下山,護送您回恆州。」
徐婉真知道她在這裡也於事無補,不如先回恆州城和塗曼芬匯合,了解更多消息。敵人的陰謀是什麼,該如何應對,才是馬上要思考的事。
……
千里之外的洛陽城裡,隨著太子被圈禁,與太子府有關的各品級官員紛紛落網,朝野上下都感受到了慶隆帝的憤怒。
樹倒眾人推,彈劾太子品行不端的奏章,如雪花一般堆滿了慶隆帝的御案。也有為太子叫屈的,奏請儲君乃國之根本不可輕易動搖的,等等奏章不停的送進宮。
而之前力挺太子的關景煥,在此時保持了緘默。他的野心很大,他要的是一個能操控的傀儡皇帝,實現他的政治抱負。
太子識人不清,犯下此等大錯,失了帝心。他敏銳的察覺到了朝中風向的變化,立即放棄了太子,一言不發。
慶隆帝停了早朝,將這所有的奏章都留中不發。每日只召重臣在御書房議事,但關於太子一事,無人敢提起。
初冬的風吹過冷清的街道,捲走幾片殘葉。京中風聲鶴唳,路上行人袖著雙手匆匆而過,絲毫見不著快到年底的喜慶。
京城的百姓對政局嗅覺敏銳,這樣不尋常的變化,讓他們都覺出不對勁來。這等政治風暴,不知會有多少人頭落地。連往日最熱鬧的戲園、茶坊如今都冷冷清清,說書先生俱都閉門不出,生怕無故遭受牽連。
就在這樣的蕭瑟中,欽天監掐算好了日子,明日就是太子妃傅氏的發喪日期。
太子府仍被神武軍團團圍住,闔府上下一片縞素。下人的神情麻木,前來弔唁的官員權貴也來去匆匆,送上數額不等的輓聯、禮金等,上完一炷香,即刻離去。
這個時候能來的,是過往和太子府交情頗深的人家。他們不得不來,否則會被冠以白眼狼等惡名。但太子的地位眼看搖搖欲墜,為了避免捲入這個漩渦,便匆匆來去。
堂堂太子府的喪事,辦得有些淒涼。真正為傅氏而傷心的,只有娘家的父母,和她貼身的幾個丫鬟。
太子沒有守在靈堂。只要在那裡,他就覺得傅氏在看著他,她臨死前的眼神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此時,他在書房中,耐心的浸泡著早已寫好的一封奏章。
銅盆里,是按林興朝留下的方子,調配而成的毒汁。用井水中和過,呈現出一種妖異的緋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