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封已久的往事漸漸的變得清晰。
她河邊落水,好像陸大郎救了她。陸大郎是個浪蕩子,家徒四壁到處遊蕩,聽聞身上有些功夫,又說祖上曾經也是蔭封的世家,只是不知道怎麼就敗落了。縣裡頭都傳他就是個生人勿近的煞星。
這樁事前世也出現過,爹嫌惡陸大郎敗壞自家閨女的名節,氣的把人家陸大郎大罵一頓。
當時段家借著這件事竟無恥的索要了更多的嫁妝。沈老爺是疼她的,把柄被人攥在手裡,只得忍痛又添了一倍的嫁妝。
她出嫁之時,煙花三月,十里紅妝,沈家的嫁妝整整抬了一條街,從街頭一直到街尾。段東樓騎著高頭白馬來迎娶她,年少英俊,鮮衣怒馬,惹得多少未婚女子羨慕嫉妒她。整個春陵縣都轟動了,春陵最富有的商戶人家嫡出大小姐嫁給縣令家的兒子,那真是春陵縣的一大盛事,一度寫進了春陵縣誌。
坐在床邊,沈茹突然笑了,笑的冷冽,笑的譏諷,前程往事,真如大夢一場。她緊緊攥著發白的手,心道,當初那鮮花著錦,熱火烹油的情景這一世終不會再現了!
&茜,那陸大郎還在嗎?」沈茹站了起來,披上了外衫。
&在呢,花廳裡頭,正好老爺說話哩。」
沈茹穿好了衣服,整理的頭髮,便向著花廳去了,才走到門口,便聽到裡頭傳出說話的聲音。
&大郎,這幾兩銀子你收著!算是我謝謝你!」幾顆碎銀子扔在男子的腳下,陸大郎瞥了一眼,冷冷笑了一聲,「沈老爺好大方。」
沈萬銀大怒,胖胖的手掌一掌拍在桌面上,震的茶杯跳了起來,指著陸大郎的鼻子罵:「你這廝本就是個無賴!你身上一個子都沒有,這些碎銀子夠你過個十半個月了!我女兒的名節都被你壞了我還沒找你算賬,你莫不成還想當沈家的座上賓吃了中飯再走?我告訴你,你做夢!」
陸大郎冷聲道:「我自沒有那個榮幸在大富大貴的沈家吃飯,只是我只一件外袍,將外袍還我!」
他上身只著了一件白色舊中衣,伸出手來找沈萬銀要袍子。
沈萬銀想著,那袍子包了自己女兒的身體,哪裡還能還給他?定然要將那袍子燒成黑炭才好!這廝無非是嫌錢少。
&拿去!」沈萬銀從袖子裡掏出一錠十兩銀子清脆的丟在了他的腳前,「夠你買十件新袍子!再不能多!」
&只要我那件袍子!別的卻什麼都不要!」那十兩銀子陸大郎看都沒有多看一眼。
&沈萬銀氣的雙唇顫抖,「來人……來人……把這廝打出去!」
沈萬銀話剛剛落下,只聽到一個溫軟的聲音:>
沈萬銀大驚失色,「茹茹,你出來做什麼?」
陸大郎回頭,只見門口站著一個窈窕女子,烏黑的劉海齊眉,兩條小辮垂在頰邊,髮辮間纏著幾朵珠花,一雙桃花眼仿佛含著星光,月白色的綾羅裙衫包裹著玲瓏的身段,他見那女子望過來,立即別開了眼睛。
沈茹看向男子,男人二十歲上下,高大健壯,此時上面只穿了件白色粗布內衫。他雙眉如濃墨,雙眼狹長光芒銳利,鼻端挺拔,雙唇豐厚,臉龐冷冽之中帶著一股堅毅,只是左臉一道刀疤讓他平添了幾分煞氣。
沈茹看清那人驀然一驚,怎麼會是他?!
前世她沒看到他,更沒想到救了自己的人竟然是他。陸歆!一個未來被萬人擁戴的將軍,竟然以如此落魄的樣子出現在她的眼前。
前世落難時,她遠遠見過他,間接的受過他的恩惠,因他的護佑難民們才過了幾天安穩日子。
&公子……」沈茹開口,聲音輕軟猶如花苞開放的聲音。
&茹,進去!」沈萬銀惱火道。
&衣服是陸公子的,就應當還給陸公子。」她轉臉對陸歆說:「公子救命之恩沒齒難忘,以後倘若公子有需要幫助的時候,請務必來我沈府,我自當效力。只是公子的衣服已經打濕了,等我漿洗曬乾之後再派人送到府上,可好?」
陸歆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的別開了眼睛,道:「也罷!我現住在城西破廟旁邊的屋子裡,你若是要送就送到那裡好了!」說罷,他轉身就走。
沈茹看他轉身時,耳根似有一絲薄紅,唇邊微微勾起一絲笑意,這個陸歆,挺有意思
1.前程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