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幼度是三軍統帥,他既決定要打,諸將自無二話。
韓令坤說道:「糧草之事,重中之重。契丹不缺智勇之將,想必也知道我軍對糧道的重視,這仗得從全局考慮!不動則已,一動,都得一起動。」
羅幼度忽然想到大毛作家索爾仁尼琴的一句話,笑著說道:「現在的情況就是我們知道他們想幹什麼,他們也知道他們想幹什麼,他們知道我們知道他們想幹什麼,我們也知道他們知道我們知道他們想幹什麼,但是他們依然會去干。」
這跟蠢不蠢無關,是必須這麼幹。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只要緊扣政治,就能預判敵人的動向。
以往契丹跟中原交戰,最喜歡的就是繞後襲擾糧道。
見效快,還能彌補自身糧食的不足。
現在周軍以渤海運糧,徹底免去了後顧之憂。
這固然不妨礙契丹依舊能深入河北腹地劫掠,可面對河北三關,沿河防線。
契丹一入侵邊境,邊界守兵便會點起狼煙,通知百姓、地方將官做好應對準備,或是躲藏或是備戰,幽州方向的周軍亦會出兵阻截。
在大周沒有後勤糧草北上的情況之下,契丹的入寇甚至連自給自足都做不到。還有很大的幾率為周軍截斷退路,付出一定的代價。
嘗試了幾次之後,契丹討不得便宜,已經不敢大規模侵入河北腹地了。
渤海運糧這一招算不上多高明,可在契丹沒有組建水師之前,卻是相當無解。
喪失了長期的決勝手段,契丹現在面臨的糧草壓力比周軍更加嚴峻。
契丹的農業還是很發達的,農作物品種齊全,既有粟、麥、稻、穄等糧食作物,也有蔬菜瓜果。
他們借鑑和學習中原的農業技術,引進作物品種,還從回鶻引進了西瓜、回鶻豆等各種產品,結合北方氣候特點形成了一套屬於自己的農業風格。
但契丹的農田大多聚集於五京附近,尤其是幽州與雲中兩地,因為漢人集聚,是契丹的產糧重地。
現今幽州為他們拿下,城中存放的糧草輜重,盡歸大周。
契丹的後勤得從雲中運到前線,要走一千多里地。
雙方的差距不可以道理計的。
哪怕契丹知道此次糧草不好劫掠,也不會坐視周軍,將糧食運到幽州。
他們消耗不起。
諸將聽著羅幼度這繞口的話,反應遲鈍的,一時半刻還理解不了。
就算理解了,也有些傻眼。
這總結的,太精闢了。
羅幼度忽然面容一整,高聲道:「韓令坤聽令!」
韓令坤眼睛一亮,大步站了出來。他就知道自己這兄弟不會虧待自己,不管慕容延釗、高懷德這些天的接觸戰打得多激烈,都安逸地在幽州城待命。
打那麼多仗有啥用,關鍵的時候頂得上才好。
「末將在!」
韓令坤高聲出班。
「過河襲擊糧隊的契丹兵就交給你擺平了。不要急著進攻,糧隊那邊我有殺手鐧。契丹騎兵大概率是奈何不得我們糧隊的,不過護糧兵士不得追擊,真正殺敵,還得你們來。掌控進攻時間,方能一戰而定。」
韓令坤道:「包在我身上。」
羅幼度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個錦囊,說道:「殲滅賊兵之後,打開他,依計行事!」
這個時候還沒有《三國演義》,更沒有錦囊妙計!
韓令坤見羅幼度如此神秘,謹慎地接過,藏入懷中。
羅幼度接著看向了陳思讓,說道:「幽州城就拜託陳指揮使。」
陳思讓道:「都部署放心,城在人在,人亡了,城也在。」
羅幼度點了點頭,環顧四周,道:「其餘諸將,都隨我去正面迎擊意圖阻止我們的契丹大軍……」
「諾!」
諸將齊聲高呼。
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是這些日子的接觸,羅幼度順應人心的調度。
軍中上下將官皆有心服之意。
大舅哥符昭信在一旁見狀不住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