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螓首忽生變化,竟而變成了一顆猙獰兇惡的白狼頭。
「這種妖物名曰『知女』,乃是百歲狼成精,化成美人之形,專向青壯男子自薦枕席,一旦男子被美色所惑,非但自己要進了狼腹,便是家中親人也難免遭了毒手!」
哥舒大石每說一兩句,看熱鬧的百姓便要跟著驚嘆一聲。
等他將這「知女」狼妖的根腳講完,四周的女子們早已是義憤填膺,母訓子、姐訓弟、妻訓夫的場面接連上演,打腦殼的、揪耳朵的、掐胳膊的、擰腰肉的,旁邊還有起鬨架秧子的,當真是熱鬧非凡。
「這知女狼妖行事,倒是與當初的黑驢精有些像。」
齊敬之心裡暗道一聲,目光卻是被那柄散發著悽然刀氣的哥舒刀吸引。
在登上靈台、降服畢方之後,怒睛青羽鶴神異大增,齊敬之不必動用銀煞風母燭台,只憑心燭丁火便能明察秋毫、洞燭幽微。
他方才看得清楚,就在知女頭顱顯出本相的一瞬間,哥舒刀的刀鬼曾經一閃而逝,從白狼頭中扯出一道虛影塞進了嘴裡。
「當初哥舒大石以自身為鞘,強吞陳太丘刀而壓服之,並將其改名為哥舒刀,自己則從修行的門外漢一躍而入第二境,以悽然刀氣開始了餐霞修行,這就已經很不講道理了。」
「可如今看來,他只要能扛得住刀鬼反噬,竟是連心相乃至靈台都堪稱一路坦途……」
菜市口中央,一刀割下知女頭顱的哥舒大石卻沒有想這麼多,揚手就將百年白狼頭扔到了東郭琨玉的腳下:「小將軍看仔細了,這便是你方才叫了好幾聲的姐姐了!」
東郭琨玉低頭瞧著那白毫茸耳、狼吻尖牙,一時間怔怔無語。
哥舒大石懶得再理會他,轉而向圍觀軍民大聲宣告:「前些日子,有邪教妖人糾集邪祟,在遼州九真郡作亂,非但濫殺無辜,更於城中散播謠言、毀謗國主,致使九真大亂、遼州動盪,軍民死傷甚眾。」
「危急之時,我鉤陳院大司馬親自出手,誅盡妖邪、撥亂反正,救東海百姓於水火,又降下鈞命,著我等鉤陳將士自東海出發,一路捕拿妖人邪祟,於州郡大城明正典刑、宣威震遠。」
「今日我等押送此五名妖邪入都,便是要在都中父老面前將之斬殺,以儆效尤、以安人心!」
話音才落,哥舒大石已是向旁邊快速跨出兩步,手中黑刀高高揚起、狠狠斬落。
穿黑色錦袍的老婆婆吭都沒吭一聲,頭顱已是砸落在地,骨碌碌朝著人群腳下滾去。
有了知女在前,那個方向的看客們如避蛇蠍,紛紛跳腳躲避,生怕觸碰到死老太婆的腦袋,招惹上妖物煞氣。
誰知那顆腦袋滾著滾著,忽就崩散成了一團黑氣,散發出陣陣水腥味兒,不多時就在日光下消散於無形。
死老太婆的脖頸腔子裡同樣有大團黑氣噴涌而出,在光天化日之下漸漸瓦解冰消,唯獨不見半點血跡。
「此邪祟名喚『星吒婆』,其形黑氣,盤結於井口之空,人或見之,無不落井死矣!」
聽到哥舒大石的介紹,齊敬之暗暗安撫住天地玄鑒,同時心裡也覺可惜:「若是將這星吒婆拘押煉化,怕不又是一件不輸給將軍煞羽箭的惑心奇寶。」
他望向那頭正懸浮在半空中、大口吞吸著星吒婆黑氣的猙獰刀鬼,發現其腳邊竟然還漂浮環繞著十幾道巴掌大小的虛影,皆是魑魅魍魎、惡形惡狀,一個狼頭人身著白裙的婦人赫然在列。
「青牛髯奴、辟邪御鬼,藏劍心腸、吞舟肚量……這法門委實詭異霸道得緊了,箇中兇險也是自不必提,只是不知星吒婆被哥舒刀的刀鬼吞了,還能保留下幾分惑人心智的威能……」
等到眾人眼中的漫空黑氣消散殆盡,哥舒大石朗笑一聲,大步走向隊伍末尾那個皮膚黝黑、身材短胖的背鍋和尚。
就在這時,站在菜市口東面的百姓忽然起了騷動,人群自行分開了一條夾道,從中走出來一個寶相莊嚴、衣飾華麗的老和尚,懷裡還捧著一個描金畫彩、笑口常開的木球。
「都讓開!這位是福崖寺知客僧首座真覺大師!」
「真覺大師?據說那可是一位修閉口禪的高僧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