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去,撫掌讚嘆道:「好!能舉一反三、見微知著也就罷了,面對老夫的誅心之問,依舊有膽氣直抒胸臆,這份心性才顯難得,也難怪孟秀才那般看重你。」
「你剛才說的不錯,這世上確實有很多人把姓氏血脈看得比什麼都重,俗世紅塵如此,修行中人亦是如此。若是哪家的後輩爭氣,大伙兒都不免要贊上一句,不愧是某某的子孫,可不就是這個道理?至於老夫……」
祂頓了一頓,正色道:「於某從一介寒門到位列三品,死後又能順利封神,自身的天資和辛苦先擱在一邊,理所當然有這姓氏的一份功勞!」
少年聞言不由愕然,沒想到於老城隍非但沒有竭力遮掩,竟還承認地如此乾脆、如此理直氣壯。
「齊敬之,你是這世上少有的聰明人,這很好。然而聰明人也最容易鑽牛角尖,一旦走不出來,難免坐困而死。可你既然要走修行這條路,有些事情就避不開。」
於老城隍雖然收回了神威,雙目卻依舊雪亮。
祂神情凝重,盯著少年的眼睛問道:「我來問你,身處如此世界,遇上那些個狗眼看人低的混賬東西,你會怎麼做?」
聞言,齊敬之沒有急著回答,而是認真想了想,才鄭重開口:「他狗眼看人低是他的事,只要不與我為敵,晚輩才懶得理會。若是為敵,自然是一刀斬之!」
「哦?老夫為人為神,加起來已有百餘年,也曾聽過見過幾個從草莽中崛起的英傑,因為自小就吃夠了苦頭,大多滿腹戾氣,尤其看不慣高姓名門、世家大族的做派,總想著打翻一切、再造乾坤,至不濟也要取而代之方肯罷休……」
於老城隍頓了一頓,饒有興趣地問道:「以你的才智氣魄,難道胸中就沒有這樣的格局和野心?」
「晚輩從來都看不慣這個世道,才寧肯橫行山中,也不願讀書仕進。」
齊敬之搖頭道:「然而理念之爭最是無趣,今天我看不慣就要改變,明日他看不慣又要改變,爭來爭去無甚意思。再者,看重姓氏血脈本就是人之常情,我還能強逼著世人都數典忘祖不成?」
「我曾聽孟夫子說,姜姓綿延至今,各氏支脈少說也有數百。炎皇自不必說,下頭各個支脈的初祖,必定也都是極厲害的人物。推而廣之,但凡是流傳至今的姓氏,誰家沒個奢遮顯赫的祖宗,誰家的血脈不高貴?」
於老城隍越聽越是驚訝,忍不住向少年問道:「所以呢?」
「所以,那些死抱著姓氏血脈不放、只以門第論高低的庸碌之輩,從來都不在晚輩的眼裡。一心想著去打翻、再造、取而代之,豈不是抬舉了他們,看輕了我自己?」
「一時落魄了,敬天法祖、開拓圖強才是正理,犯不著跟旁人置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聞言,於老城隍面露讚嘆之色:「好超人的見識!好豁達的胸襟!」
祂略作停頓,又吐出一句:「好跋扈的氣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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