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局只演變了五分鐘不到,黑瑪瑙城便化身為名副其實的血肉磨坊,大口大口地吞噬著雙方將士的生命。
得益於【鬧鬼教堂】方面這對姐弟的開拓,無夜王麾下的死士再無理由裹足不前,在踏過面前那儼然已經變成了一片坦途的護城河後死戰不退,與盤踞雄城的守軍毫無花哨地對殺了起來,每分每秒都有人倒下,每分每秒都有人頂上,仿佛存在的意義便是將連同自己在內的一切化為屍山血海般不可理喻。
至此,那隻名為『戰爭』的惡獸終於露出了獠牙,肆無忌憚地將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化為一連串冰冷的數字,斯文且高效地做著減法,不緊不慢、不疾不徐。
如果此時此刻有一位想像力豐富的藝術家,那麼他以此為靈感完成的作品多半會擁有一層足夠典雅、知性且平靜的外衣,並露骨地被刻畫出隱藏在這份表象下的瘋狂、殘忍與惡意。
那會是就連再怎麼庸俗的觀看者都能一眼看清其本質,並於產生心裡不適後大罵作者褻瀆藝術的作品,而正如那些庸人憑直覺所說的,所謂的戰爭,從來都不是一樁藝術。
或者說,戰爭的藝術,從來都無關與戰爭自己,而是人們在過程中綻放出來的光芒,它們或許是智慧、或許是道德、或許是哲學與反思,但那唯獨不可能是戰爭本身。
正如此時此刻某個同在觀賽的,鮮少能夠理解進攻方全部指揮思路的人所說,戰場只是一場被人們以各種理由所粉飾的,本質單純到可怕的暴力行為罷了,而眼下正發生在人們眼前的這場『小打小鬧』,就是其中最直觀、最赤裸、最本質的環節。
也正因為如此,當這台絞肉機、這座血磨坊全力開動僅僅不到五分鐘後,已經有超過四成的觀眾感到了明顯不適,儘管系統鏡頭多是圍繞著雙方玩家進行的運鏡,但在這場攻城戰已經明顯成為比賽核心後,至少在伊冬、米卡、谷小樂、露西艾與克里斯蒂娜為主的鏡頭裡,某位口中的戰爭本質已經被體現得淋漓盡致!
而這份淋漓盡致,除了在最初階段的衝擊力與爽感之外,就只剩下令人逐漸心涼的負面感受了。
人類在本質上其實是很會『帶入』的生物,也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會對明顯意味著『死亡』、『終結』、『失去一切』的骷髏感到恐懼。
而此時此刻發生在【黑瑪瑙城】的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簡直要比單純的骷髏、屍體或其它什麼能夠象徵生命末路的事物過分得多。
「嘖嘖,畢竟是現在進行時,感覺不適應也很正常。」
破風鳥俱樂部的臨時會議室中,百花殺啃了口烤尖椒,一邊咂嘴一邊把面色有些泛白的風花雪月摟進懷裡,柔聲安慰道:「儘管放心吧,小花花,越是這種時候,越應該把一切交給姐姐,哎,我知道你不想在無雙老弟面前露怯,所以不妨讓姐姐好好疼疼你,咱們邊適應邊享小可你也要一起?沒問題,等我把尖椒吃完,左手空出來!」
單手抓著百花殺的右腕,將其魔爪一點一點掰離風花雪月肩膀的可人搖了搖頭,表情淡漠地說道:「我只是不想讓你趁人之危,給這孩子留下需要一生去治癒的糟糕回憶罷了。」
「哎呀,小可妹妹你這話說的。」
因為玩家在公共空間中的身體素質始終向遊戲外看齊,所以完全無法阻止可人將自己掰離風花雪月的百花殺面色一苦,可憐兮兮地說道:「姐姐我怎麼可能會是那種人嘛,而且可別跟我說你不知道哦,【無罪之界】這狗日我是說這三百六十五無死角的極品遊戲根本就沒有空子可鑽啊,要是我真有什麼不軌之心,系統肯定第一時間跑出來警告我啊。」
可人完全無動於衷,只是繼續冷冷地看著百花殺,平靜地說道:「所以你只會在【無罪之界】中跟自己喜歡的姑娘普通互動,營造出一種自己並無不良用心的氛圍,然後憑藉性別相同的便利要到聯繫方式,最後通過各種調查製造一系列『巧合』與『偶遇』,進而在遊戲外達成那雖然不可告人,但卻眾人皆知的險惡目的。」
百花殺:「啊這」
「我不是孩子,我早就成年了。」
風花雪月則是柳眉微蹙地反駁了可人一句,但身體卻非常誠實地躲到了對方背後,面色非但沒比剛剛好看些,反而愈加蒼白了
第兩千三百一十四章:間幕·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