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其實河南的災情並不比陝西輕上多少,只是距離江南比較近,糧食運輸方便,賑濟的花消也比較小,再加上父親掌權後一直在給河南免稅,所以河南的災民才一直沒有鬧起來。但河南州府縣城的官倉裡面,肯定也大部分都是空空如野了,我們到了河南向地方官伸手要糧,地方官拿不出來,就只能向百姓伸手,這麼一來,不僅加重了百姓的負擔,也給我們自己製造了罵名,所以我們能在相對比較寬鬆的保定多拿點就多拿點,多多少少能給河南的百姓減輕一點負擔。」
「張部堂果然是深謀遠慮,愛民如子,學生佩服之至。」史可法恍然大悟,忙向張大少爺一鞠到地。宋獻策則眨巴眨巴綠豆眼,向張大少爺笑道:「東家,你如果真想給河南的百姓減輕一點負擔,學生倒是知道一頭大肥羊,東家如果能從他身上割下一塊肉來,倒是可以不用從河南百姓身上拿一顆軍糧,還可以給我們的平亂軍費提供一點補貼。」
「大肥羊?」張大少爺先是一楞,然後眼睛一亮,脫口說道:「宋師爺指的,莫非是就藩洛陽的福王朱常洵?」
「東家高明!」宋獻策大樂鼓掌,奸笑道:「萬曆四十二年福王朱常洵就藩洛陽時,先皇賜給他良田兩萬傾,鹽引千引,金銀財寶無數,這位福王爺,也從此富甲天下。而天啟七年陝西賊亂擴大蔓延之時,朝廷曾經下旨讓各地藩王捐錢捐糧,助國平叛,二十幾位藩王或多或少都捐了一點——雖然都不多,惟獨這位最有錢的福王爺是鐵弓雞一毛不拔,東家你如果能從他身上拔下幾根毛來,倒是可以給前線那些缺糧少餉的將士大大出一口惡氣。」
張大少爺不答,嘴角卻情不自禁的露出奸笑。史可法則擔心的說道:「宋師爺,你這玩笑開大了吧?福王爺可是當今皇上的親叔叔,你讓張部堂從他身上拔毛,萬一福王爺鬧到朝廷上去,皇上責問下來,張部堂如何擔當?」
「憲之你就別說傻話了,東家真要能從福王身上切下一塊肉來,皇上和九千歲不但不會真的生氣,肯定還會偷偷高興。」宋獻策笑容更為奸詐,「憲之你就是太單純了,根本就不知道宮廷里那些事情——當今皇上的親生父親光宗先皇當太子的時候,無數次都差點被廢,換成咱們的福王爺當太子,光宗先皇和當今萬歲,也無時無刻不生活在福王爺的陰影之下,說當今萬歲不把他這位親叔叔恨到骨子裡,那是徹頭徹尾的騙騙老百姓!東家要真能從福王爺身上切下一塊肥肉來,當今萬歲就算在旨意里罵罵東家,背后里也會夸東家幹得好,幹得漂亮!」
「還有這事?張部堂,這是真的嗎?」史可法目瞪口呆的向張大少爺問道。張大少爺展顏,露齒笑道:「當然是真的,宋師爺沒騙你,而且宋師爺也說得很對,我這次趕赴西北剿匪,途經洛陽,不從福王爺身上切下一塊肉來,還真是上對不起光宗先皇和當今萬歲,下對不起河南的老百姓和前線的大明將士了。」
史可法繼續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說道:「好吧,就算宋師爺的話有道理,可是宋師爺也說了,福王爺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張部堂你怎麼從他身上切肉?直接上門化緣,他會給麼?」
「太簡單了。」張大少爺和宋獻策異口同聲的笑道:「想從一個被朝廷猜忌的藩王身上切肉還不容易?比如可以說他和反賊聯絡,準備舉旗造反,逼他拿銀子把證據買回去!還有可以化裝成綁匪,把福王爺給綁了票,然後逼著他拿銀子贖票……。」說到這,張大少爺和宋獻策彼此對視一眼,驚訝於對方的心思與自己一模一樣之餘,又不約而同的伸出髒手,緊握在一起哈哈大笑起來。史可法則張口結舌看著這對狼狽為奸的主僕搭檔,半晌才喃喃說道:「我現在總算明白了,張部堂你為什麼要出這麼高的價格雇宋先生當師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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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算著怎麼從皇帝親叔叔身上敲詐勒索,恢復了以往意氣風發的張大少爺笑嘻嘻的再度南下,用了兩天時間走出保定府,進入真定境內,又用了四天時間穿過真定,在因為鄰近臨清較早推廣狗薯而相對比較寬裕的順德府又敲詐了一批糧草,張大少爺一行終於來到了趕赴戰場的第一個目的地——廣平府邯鄲縣。但是準備與張大少爺在邯鄲會師的屠奴軍張大炮部,因為行程遙遠的關係,才剛剛抵達張大少爺的老家臨清州,大約還要一天多
第二百八十一章 狗少在邯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