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部堂大人,這條屠殺令,是否你向洪承疇下達的?」
張大少爺扭頭去看洪承疇,洪承疇明白張大少爺的意思,硬著頭皮替張大少爺回答道:「閣老,下官已經向你稟報過一次,這次當著眾多同僚的面,下官再重新稟報一次——下官可以對天發誓,部堂大人他從始至終,從沒向下官下達過什麼屠殺令,更沒有說過什麼要求下官將降兵盡數屠殺的話!」
「算你聰明,沒敢栽贓到我身上,不過你就算栽贓也沒用,老子既沒說過這樣的話,也沒有墨吃紙留下鐵證!」張大少爺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冷哼連連,知道洪承疇現在是說什麼都不敢往自己身上攀扯了——把自己拖下了水,還有誰能保他?那邊孫承宗則回頭惡狠狠看了一眼洪承疇,咬牙說道:「很好,你承認就好,果然是敢做敢當啊。老朽可以拿這顆白頭擔保,現在的朝廷上,彈劾你殘忍好殺、濫殺無斂的奏章,肯定已經堆積成山了,你就等著朝廷的處置吧!」
「洪中丞請放心,朝廷如果真要追究你的罪責,那本官與你一同承擔!」張大少爺語出驚人,而且斬釘截鐵,沒有半點轉圜餘地。洪承疇聞言當然是大喜,在場的陝甘文武官員則個個目瞪口呆,說什麼也想不到張大少爺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孫承宗更是勃然大怒,轉向張大少爺問道:「張部堂,這麼說來,你是贊成和支持洪承疇濫殺降卒了?」
「閣老錯了,晚輩並非贊同此舉,也非常反對此舉。」張大少爺搖頭,沉聲說道:「孫閣老,你以為八萬多降卒被殺,我就不傷心,我就不愧疚?消息傳到漢中時,正在養病的晚輩在大堂上口吐鮮血,當場哭暈過去,這一點,漢中府的官員差役人人都可為晚輩做證,閣老若是不信,盡可去文漢中諮詢。」
「那你為什麼還要主動提出和洪承疇平分罪責?」孫承宗質問道。張大少爺沉聲答道:「第一,這件事情,是在晚輩因病移交指揮權的期間發生的事情,我擅離職守雖然事出有因,但朝廷追究下來,晚輩也甘願領罪。第二,洪中丞是晚輩的下屬,也是晚輩親自點名委任、讓他在晚輩養病期間統帥全軍,指揮作戰,並且給了他所有臨機應變之權,他的決定我雖然不支持也不贊成,但他是受我之命臨機行事,晚輩當然得為他的一切所作所為負責。」
說罷,張大少爺又補充道:「閣老請放心,你雖然是洪中丞的直系上司,但這次你身在西安,遠離戰場,洪中丞也是在晚輩的越級指揮下做出這樣的事,所以朝廷即便追究治下不嚴導致下屬濫殺降卒的罪責,也是由晚輩一力承擔,絕不會牽連到閣老你的身上。」
張大少爺這些話又當婊子又立牌坊,義正言辭而又正氣凜然,把一個與部下同甘共苦、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的好上司演繹得淋漓盡致。聽到這話,洪承疇激動得眼淚滾滾,其他的陝甘文武官員也個個暗暗點頭,都對張大少爺這個年輕上司大生好感——什麼叫好上司,這種不推過、不搶功的上司才是真正的好上司!孫承宗則聽出張大少爺的弦外之音,老臉一紅之下趕緊辯解道:「張部堂誤會了,老朽也不是害怕朝廷追究老朽的牽連罪責,只是覺得洪承疇這次做得太過份,也太不人道了。」
「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評斷。有罪無罪,也有朝廷公論。」張大少爺淡淡說道:「好了,進城吧,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有什麼話,進城以後再說。」
有了張大少爺這話,孫承宗忙領著陝甘官員恭迎張大少爺第一次進駐西安城。不過城中的情況和張大少爺想像的一樣,經過饑荒洗禮與戰火浩劫,現在的西安城中已經是滿目瘡痍,街道破破爛爛,房屋東倒西歪,不少街區乾脆就是大火過後的一片焦黑,而市面上來往的除了駐紮城內的明軍士卒之外,面黃肌瘦的普通百姓少得可憐,也蕭條得可怕——後來張大少爺才逐漸知道,亂賊軍隊侵占西安之後,西安城中的人口減員竟然達到了驚人的七成!看到這樣的情景,張大少爺也忍不住黯然神傷,心知陝西甘肅的大部分地方,絕對比西安城中的場景還要淒涼百倍。
張大少爺的五省總督衙門還沒建成,孫承宗本來想把自己僥倖沒被戰火過多破壞的總督衙門讓出來,讓張大少爺暫時居住,張大少爺卻謝絕了孫承宗的好意,住進了規模小得多的西安知府衙門,也把知府公堂臨時當成了五省總督公堂。匆匆安頓下來後,張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