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了下來:「伯母,伯母,我再也不敢了。」
老太太奮力把刀扯出來,帶出的一股鮮血濺到老布奇的頭上。還沒等她發話,這沒用的廢物驚得跳起來,大叫一聲逃了出去。
而另一個幫手,看見主人都那樣了,已是抖如篩糠。
老太太仍是很激動,指著地上那俱一動不動的軀體,對他喝道:「拖走!」然後像摔什麼髒東西般,把刀扔掉。
「是是的太太。」
老太太再次看向地上的人:「告訴你的主人,要是敢再來,躺下的就是他。」
「嗯!嗯!」頭都快點斷了。
老太太又道:「死的這人是個首陀羅,如果他家裡人想上神廟討說法,我隨時恭候。」她眼睛很毒,僅從手腕和膚色瞬間就分辨出死者的等級。
「不!太太放心,不會的,我們不會要說法的。」
夏楓緊緊抱著艾德夫,聽見屍體向外移動的聲音,心裡不覺得害怕,反而有一種暢快的感覺。雖然死的人和她同一個種姓,明明被人殘忍地剝奪了生命,可她卻想大聲鼓掌說聲活該。
她知道,被印度男人壓迫太久的反抗因子萌芽了。
仿佛眨眼間,一切歸於平靜。要不是地上長長的一攤血跡,娜瑪和維卡還以為什麼也沒發生。
就這樣?這人就死了?兩人面面相覷,緊緊咬住的牙齒還無法鬆開。
老太太忽然卸了力氣,癱軟在蒲團上,伸手要抱艾德夫,夏楓趕緊把孩子還給她。
「姑娘,你很勇敢,比你母親和姐姐強。」剎帝利老太說話的時候,胸口已經停止起伏,恢復了往日的嚴肅冷靜。
「太太,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打掃屋子。」夏楓此時才察覺到滿屋都是撲鼻的血腥味,心裡作嘔。感覺這不是單純的血氣,裡面還有一股濃烈無比的腐朽氣息,這種氣味讓人窒息和絕望。仿佛她此刻身在歷史屠宰場,揮刀的不是這位老太太,而是面目猙獰的制度和高高在上的印度男人。
「好!孩子,你不怕我?」老太太疲憊地看著夏楓。
「不怕。我敬佩太太,我也要和小主人艾德夫一樣,做太太這樣的人。」
「呲!」老太太突然笑了,靜靜地看著她,就在夏楓承受不住她「火熱」的眸子,準備避開的時候,她又說話了:「知道嗎?這是我殺的第三個男人。十幾年前邦戰的時候,我還殺過兩個。雖然是為了自保,但也是犯罪,我畢竟是個女人。所以,我果然受到了神主的懲罰。他奪走了我的丈夫,我的兒子,我的孫子」說著說著,她竟哭了起來。
「太太,不是的,不是懲罰,您是好人,您是好人!」維卡和娜瑪終於從地獄回到了人間,匍匐著爬到老太太面前,不斷安慰她。
「好人?哈哈哈,是啊,我是好人,所以我的艾德夫一定會平安長大?」老太太額上的層層「溝壑」奇怪地舒展著。
「當然!」夏楓笑著問艾德夫:「我說得對嗎?」
經過一驚一嚇的艾德夫有些累,躺進了祖祖的懷裡兩片眼皮就開始打架,他用力地睜大眼睛,輕聲哼道:「嗯。」說完,眼皮一合睡了過去。
老太太輕拍他的背,吟唱起本邦歌謠
夏楓很替她難過,任誰看著家裡的男人一個個離去,只剩下自己一個老嫗,心底也是悲涼的,如同這歌聲。
夏楓發誓,從來沒聽過如此有韻味的吟唱。既充滿深深的懷念,又飽含不屈的希望
良久,她示意維卡和娜瑪別再吱聲。三人一起默默地把血跡清除乾淨,再撒上香粉,輕輕關上門。就讓祖孫倆呆在那裡,享受他們自己的世界。
次日,非常出夏楓的意料,這樁殺人案沒引起任何漣漪。住到這裡才三天,她都快忘記曾經在路上遇見過的那個權貴了,那個只要見到賤民就想捉回去的女人,還有她驢車後面拴著的兩個赤腳少年。
所以,不管你是賤民還是首陀羅,只要你不追究,就沒人管你的死活?
夏楓搖擺不定,都快精分了。一分兒又想站在底層階級控訴權貴,一會兒又恨不得她的房東太太多殺幾個討厭的首陀羅。
令她意想不到的還有一件事情,如果前一件只是讓她貓哭耗子的假慈悲一下,那後面的這件事情就讓她無法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