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感到隱隱作疼,正想回家喝點熱水,正好遇見三分場衛生員謝少輝,他要到幼兒園去,說幼兒園裡有個娃娃拉肚子,保育員楊琴琴叫他趕緊過去看看。劉蘭蘭邊走邊向他打聽了方銳父親的情況。謝少輝簡單地向她介紹了方其武的病情:「胃穿孔是很危險的,我當時就叫李海龍趕緊開上小四輪拖拉機將老方送到場部職工醫院去了,可能要切除一部分胃的。動手術需要人照顧,鍾海濤這兩天就不一定能回來了。」
聽完謝少輝的講述,劉蘭蘭輕輕地說了句「我知道了」,又往三分場辦公室走去。
三分場辦公室里,副場長趙踴躍正戴著老花眼鏡爬在辦公桌上給各中耕作業的機車組分配地號,見劉蘭蘭走進來了,很高興地向她招了招手說:「蘭蘭,我正想到農機房去找你呢!我想讓你們的機車組先中耕,503地號播得晚些,我剛才去看了一下,棉苗很弱,有的已經開始爛根了,所以中耕時要特別小心。如果你們的機車沒什麼問題的話,現在就可以到地里去了,我已經通知黃青英了,要她抓緊時間通知他們地號的承包戶到地里等著。我已經安排食堂把中午飯給你們送到地里去,如果你們的機車還沒檢修好的話,我就派姚昌盛的機車組去。」
塔里木河沿岸的農場,耕地面積比較大,一般一塊地的面積有300多畝,最大的地塊可達500多畝。這麼大的地塊,需要十人甚至十多人來承包。為了管理上的方便,一般一個地號的承包職工組成一個班組,每個班組設一名班組長。協調工作或是通知開會或是干集體活還有出義務工什麼的,都由班組長去負責組織或召集班組人員。
劉蘭蘭本想說鍾海濤不在單位去職工醫院了,人手可能有些緊張之類的話,但看到趙踴躍已經將一切安排得妥妥噹噹,知道再說什麼就顯得多餘了,總不能以缺少一個駕駛員為理由而不出車幹活的,於是連忙答應下來:「趙副場長,我們的機車和農機具已經檢修好了,我這就到503地號去!」
前面已經說過了,輪式機車組一般有三人,一人是組長,一人是駕駛員,一人是農具手。除特殊情況外,農具手一般是不直接參加機車作業的,其主要工作職責是保養機車和農機具。鍾海濤還在醫院裡,張大中的悟性又比較差,技術水平就更別提了,讓他開上機車拉運農用物資還可以,像給棉苗中耕這類技術含量較高的機車作業,劉蘭蘭是不能也不敢將任務交給他的。此時的劉蘭蘭知道,只有自己去地里進行機車中耕作業了。因此,聽完趙副場長的安排後,她又立即返回農機房,把機車開到離農機房不遠的油庫邊,加滿油後就到503地號去了。
503地號的班組長黃青英以及承包職工戴新發、鄒阿根等人早已經坐在地頭上白楊樹下的草地等待著了。鄒阿根是上海人,是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支邊到五一農場的上海知識青年。在農場,上海知識青年雖然已經過了青年年齡段,但大家仍然習慣叫他們上海青年。鄒阿根已經四十多歲了,人很精瘦,眼睛不大,喜歡抽著自製的莫合煙。雖然才四十多歲的年齡,額頭上卻早已布滿了皺紋。這會兒他正坐在地頭上,又捲起莫合煙抽起來。本來不大的眼睛被莫合煙熏得只剩下一條縫了,牙齒也是黃中帶有黑色素,手指更是被熏得蠟黃。畢竟從小生活在大都市裡,見過的世面也比較多,所以,一些上海知青在農場裡,話也特別多,講的那些故事,總能讓那些很少有機會外出、沒有見過世面的農場青年們甚至年紀大一些的中老年職工們聽得有津有味。
鄒阿根趁著這會兒等待機車進地中耕的空閒時間,又講起上海灘上的那些老故事來。其實,他也有好幾年沒回上海了,講的那些故事也沒多少新意。所以,大家對他滔滔不絕的講述並沒感到有多大的興趣。但與其坐在那裡傻傻等待著,還不如聽聽他去翻翻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往事。因此,他們有的一邊聽著一邊躺在地頭上咀嚼著草根,也有的一邊聽一邊抓著枝條在面前掃來掃去地消磨著時光。
鄒阿根看到大家對自己講的故事漫不經心,清了清嗓子說:「我給大家講個笑話吧!」
聽到鄒阿根說要講笑話,大家似乎來了精神,立即安靜下來,目光也馬上聚焦在他身上。個頭較高、身體壯實的中年職工戴新發更是急不可待,連忙催促著說:「阿根,你快說呀,別吊我們的胃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