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晚凝病了兩日,鄭氏這兩日都寢食難安,臉色也肉眼可見的蒼白下來。
心腹媽媽跟長子連番勸了許久,鄭氏才終於起身離開。
爾晴端著藥碗進來,被謝衍譽接過。
他在床邊坐下,正攪動藥勺,同為一等丫鬟的爾霞匆匆入內,稟道:「世子爺,門房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平寧郡主聽聞姑娘生病,特意前來探望,已經進府,應該快到了。」
端著藥碗的手微微一頓,謝衍譽還未說話,門外就傳來幾道腳步聲。
他淡淡道:「讓她進來。」
裴鈺萱將侍女留在門外,自己一個人掀開帘子走入內室。
一進門,就看見那對自己疏離冷淡,恨不得退避三舍的郎君,正在給妹妹餵藥。
動作輕柔,眼神專注。
她微微一愣,眼神瞬間露出歡喜之色。
沒想到來探病,竟然能碰見心上人。
謝晚凝是被苦醒的,嘴裡,鼻腔都是苦味,順著喉管往下,整個人都苦滋滋的。
她皺著眉頭睜開眼,入目就是一勺烏漆墨黑的湯藥遞過來,嚇的趕緊撇開頭:「苦!」
身後扶著她的爾晴大喜,「姑娘終於醒了。」
謝衍譽收回湯勺,探手撫向妹妹的額頭,半晌收回手,道:「醒了就自己把藥喝了。」
「」謝晚凝默了默,根本不敢反駁,苦哈哈的接過藥碗,實在狠不下心咽下去。
一旁看了許久的裴鈺萱終於沒忍住笑出聲。
「萱姐姐!」謝晚凝抬頭才看見她來了,眼眸睜大了些:「你怎麼來了?」
「聽說你病了,我這不得來看看嗎?」裴鈺萱掏出帕子給她拭汗,笑道:「不止是我來了,我阿兄正好沒事也來了,不過他不好進來,這會兒在外頭看你那些花花草草呢。」
謝晚凝:「」
她張了張唇:「裴鈺清來了?」
對一個年長許多的外男,她這麼連名帶姓的喊,其實有些失禮。
裴鈺萱眉頭微挑,眼中閃過一絲興味,她正要說話,一旁的謝衍譽敲了敲妹妹的頭,淡淡道:「趁熱把藥喝了。」
謝晚凝苦大仇深的看他一眼,屏氣將藥一飲而盡。
爾晴端了碟蜜餞過來,謝晚凝捻起一粒放進嘴裡,總算緩了緩那苦味。
謝衍譽吩咐一旁的爾霞:「去叫府醫再來請個脈。」
「哪裡用得著那麼麻煩,」裴鈺萱喊住爾霞,笑道:「我阿兄醫術不差,平日裡我有個風寒體熱,可都是他瞧好的,這會兒人就在外頭,我去喊他來。」
說著,她也不問問好不好,轉身小跑著出去了。
謝晚凝:「」
府醫是外男,裴鈺清也是外男。
都是診脈,論起來沒什麼區別。
可
她看向兄長,謝衍譽同她對視一眼,道:「你若不想他來,為兄去請他離開。」
「別!」謝晚凝急急出聲。
話音才落,她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攥著被子的手微微用力,病中泛白的面頰,染了點薄紅。
謝衍譽看著她低垂的頭,不再說話。
一片寂靜中,裴家兄妹走了進來。
裴鈺清在幾步開外停下,目光落在帷帳內的姑娘身上。
小姑娘抱著寢被坐在榻上,長發簡單挽起,一身輕薄的寢衣,外頭罩了件外衫,幾根髮絲貼在額間,看著有些脆弱,憔悴。
再無那日逗他時的靈動肆意。
他只覺著心中驀然一疼,眉間微蹙著。
謝衍譽已經起身讓出位置,淡淡道:「有勞長卿兄了。」
裴鈺清微微頷首,走了過來。
攥著寢被的手更為用力,謝晚凝突然有些後悔沒讓兄長將人攔在外頭了。
她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身上被汗濕,黏黏糊糊的,臉色肯定也好不到哪裡去。
夢中她吐血前的兩個月,就是病容憔悴。瘦的連素衣都撐不起,難看的要命。
正胡思亂想著,一道身影已經在面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