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那片星辰的廢墟,他心中的急迫就越無法抑制,在浮世嶼和她告別的畫面仿佛還在昨朝,他甚至能記起來那一天她臉上每一個不易察覺的神情變化,有哀傷,有迷惘,有擔心,也有害怕,但最後全部都化為孤注一擲的堅定,每一個畫面都深深的刻在眼底觸手可及,可時光匆匆流逝,真的一晃眼就過去了好久好久。燃字閣 http://m.ranzige.com
最開始他還能清楚地感覺到身體傳來抽骨的劇痛,慢慢地,也不知是超出了負擔的極限,還是帝仲在中間又做了什麼,這種感知力越來越衰弱,直到最近的三個月,他一個人躺在死寂的密室里,一次也沒有再感覺到過她的氣息。
太曦列島迎來春暖花開萬物復甦的時節,那些萍水相逢的人由心地感謝著他,可所有的言語在他耳邊都宛如浮雲般輕淡。
這種場面似曾相識,仿佛那一年曆經磨難的飛垣枯木逢春地迎來全新的未來,他的身體在一點點癒合,但心底卻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撕開一條巨大的裂縫,墜入至寒的深淵無法掙脫,每分每秒折磨的他生不如死,就好像迷迷糊糊的做了一場清醒的幻夢,和當年一模一樣,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唯有他深愛的那個人,在無人知曉的地方默默承擔著所有的傷痛。
他失去了和她所有的關聯,連疼痛都不復存在,那樣的絕望,甚至比當年面臨國破家亡的至暗時刻更加讓他感到無止境的絕望。
思緒萬千的一瞬間,蕭千夜踏上那片廢墟,很遠就看到一處被金線層層籠罩的光暈,那張魂牽夢繞的臉蒼白無力地靠在碎石上,似乎是因為傷勢過重而陷入了昏睡,他心急如焚地衝過去,又克制著手上的力氣小心翼翼地扶著她靠在自己的懷裡,他的眼眸劇烈地顫抖,喉嚨因為嘶啞完全說不出話來——她是如此的虛弱,仿佛晨曦里一塊易碎的冰晶,血沾濕了衣服,染在慘白的皮膚上,刺得他眼底心底一片哀戚。
久別重逢,他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千里迢迢地來到她的身邊,卻依然只能看著她痛苦無能為力!
血?蕭千夜的眼眸瞬間凝滯,他呆呆看著自己手上濕漉漉的鮮血,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麼極其恐怖的事情——只有血,沒有火焰?
就在他遲疑之際,懷中的雲瀟微微一動,好像做夢般不可置信地張了張口,低低念道,「千夜?千夜真的是你?」
兩人互望著彼此誰也沒有說話,也不知道怎麼了,雲瀟忽然靠在他的肩膀上忍不住啜泣起來,完全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情緒失控到只想抱著他大哭一場,蕭千夜手足無措的安慰著,所有的偽裝在她的眼淚面前蕩然無存,但他還是第一時間理智地按住了她的動作,低著眼眸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真實的情緒:「別動,別動傷到哪裡了?」
然而雲瀟還是努力伸手輕輕摸了摸他冰冷的臉頰,撩開已經長長的白髮直勾勾凝視著他,喃喃自語地反覆叫著他的名字,昏暗的星光籠罩在他疲倦的容顏上,只有那雙眼睛保持著溫柔如水的色澤,撩撥著兩人的心弦同時泛起漣漪,這一瞬間他只有種心痛如絞的感覺,抓著她的手放回到懷裡,用最輕最緩的語調重複地問道:「傷到哪裡了?」
「沒事。」雲瀟小聲的回答,低下頭似乎在迴避什麼,「是被神墮打傷了身體,他們手裡拿的是天帝贈予的神器,所以會壓制火種暫時無法恢復。」
蕭千夜安靜地為她檢查著傷勢,血漬如盛開的大麗花,穿透皮肉,擊碎骨骼,但是又完全看不見火焰修復受損的傷口。
他的心一下子沉入深淵,自然清楚這種傷絕不可能如她所訴的那般輕描淡寫:「不對,這次的傷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樣。」
雲瀟張了張口,想避開他的目光又被他強行按著腦袋抬起了眼睛,蕭千夜直言不諱地看著她,一字一頓地逼問:「阿瀟,到底傷到哪了?」
她眼裡的淚就那麼不爭氣地又掉了下來,仿佛只要在他身邊,自己就還是崑崙山那個可以侍寵持嬌的小姑娘,終於哽咽地回答:「刀和劍僅僅只是砍斷了羽翼,主要是戰戟戰戟刺穿了火種」
他仿佛沒聽清,又仿佛只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每個字,蕭千夜呆呆撫摸著雲瀟身上恐怖的傷口,手卻因為震驚和驚恐完全不受控制地抖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