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德貴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上前翻開賬冊,他仔細看了看四本賬冊,初看,也沒覺得有什麼問題,但仔細再看,吳德貴的汗就冒了出來。
「上面所記錄的其中一筆賬目,為城府下撥的一筆築牆銀款,一共八千五百兩,這一筆銀款在今年七八九月都有動過,之後最新的賬冊里,這一筆銀款所剩三千一百兩,支出倒是記的很詳細,所用為修築定海西牆一側三巷到五巷一段五十步的牆面,分三次修築,材料人工也都記的詳細,可是本官之前與吳大人步行時,剛好路過那一段,那牆面卻不像是今年剛剛修復過的,這是其一。其二,糧倉、戶房的修繕,在今年八月賬冊里也有支出,一共三百八十兩,賬目似乎沒問題,但所用匠人的名字,居然和之前修復城牆的工匠一樣,試問,同一月,同一個匠人,如何分身兩人,同時修復城牆和修繕糧倉、戶房?類似的紕漏在賬冊當中那是比比皆是,吳大人,蔡文書,本官在鄉試考取榜生時,所寫謀術當中,有數算之術,你二人若是看到本官的試卷,便會知道,數算對比,那是本官長項,蔡文書,你以為你做的賬冊天衣無縫,本官初來乍到且不懂賬目,所以根本看不出問題,若是如此,那你便大錯特錯,你說,本官該不該抓你?」
楚弦說完,那文書官腿就已經軟了。
他知道,楚弦說的都對,只是這種賬目,不是內行人,沒有做過幾年賬房的人是根本看不出其中的貓膩。
這位縣丞大人,剛才只是粗略掃了所有賬冊一眼,居然就能記下所有賬目的條目內容,而且還能和不同時間的支出比對,這就有些恐怖了。
要知道,文書官自己最清楚,他的賬目,面上看的沒問題,但根本經不住查,如果真的查,那一查一個準。
此刻,文書官冷汗直流,眼珠亂轉,卻是啞口無言。
他有一種感覺,自己早就被這位縣丞大人給看穿了,而且從一開始,這位縣丞大人就打算針對自己。
一開始只是議事,說的是開墾荒地引溪入渠之事,怎麼就突然轉到查賬這件事上了?對了,文書官想起來了,是自己說了一句沒銀子。
當時只是為了讓新縣丞知難而退,卻沒想到,最終,是將他自己給套了進去。
或者說,從一開始,這位縣丞大人的目的,就是為了查賬。
這時候文書官看向吳德貴,他知道,這個時候,只有吳德貴才能保他,而且吳德貴也必須要保他,很多事情,他都是得了吳德貴的授意才幹的,況且貪墨銀子的大頭,都在吳德貴手裡。
果然,吳德貴此刻臉色難看,卻是一拍桌子,指著地上的文書官道:「蔡文書,關於賬冊的事情,你得給本官一個解釋,來人,將蔡文書帶下去,本官會細細審問。」
這吳德貴看似是要查辦文書官,可實際上,卻是在和稀泥,若是他來審辦,肯定會找機會將麻煩和漏洞都抹平,至少不能讓蔡文書真的下獄受刑。
楚弦焉能看不出吳德貴的打算。
不過這件事也不能逼的太緊,楚弦這時候開口道:「蔡文書有問題,那就勞煩吳大人好好查查。」
吳德貴還生怕楚弦不讓他查,萬一楚弦要親自查,那就麻煩了,此刻聽到楚弦居然讓他主查這件事,當然是心中一喜。
不過楚弦下一句,他臉就僵住了。
楚弦道:「蔡文書不管是不是真有問題,他這文書官都不應該再擔任了,本官以縣丞之令,將蔡文書的官職革去,至於文書官空缺,擇日再定。」
這是要將文書官的官職拿下啊。
文書官別看官位不高,但重要性毋庸置疑,吳德貴眼睛一眯,知道這個位置,絕對不能易手,否則肯定會出亂子。
當下是道:「縣丞大人,文書官雖只是一個從九品的小官,但在縣裡,要擔負土地、戶口、賦稅、財政等瑣事,很是重要啊,蔡文書還算勤勤懇懇,他的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就革官,有些不妥吧?況且就算是革了他的官,這位置也不好空缺,畢竟縣裡那麼一大堆事情,都得有文書官去處理。」
楚弦這次倒是沒有十分強硬,而是反問:「那依著吳大人你的意思呢?蔡文書他賬目有問題,必須要查,按照規矩,這個時候他是不能再擔任文書一職了。」
「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