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德愣了愣,終於咬咬牙道:「我當然找了主家。我二十三那天一早便來了府里,想在賬上借點銀子救急。可是……可是……黃管家拒絕了我……」
林覺轉頭看向黃長青。黃長青漲紅了臉道:「我當然不能借給他。我可是給府里管家的,誰來借銀子我都鬆口,那還了得?林有德,你說這事是什麼意思?莫非……」
林覺擺手打斷道:「黃管家,此事稍後再說,現在先問清楚他為何去賭場的事情。」
黃長青悻悻然住了口,偷偷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家主林伯庸,心中忐忑不安。
&德堂兄,你繼續說。這和你去賭場有什麼干係?莫非你打著在賭場中贏一筆銀子救命的主意?」林覺轉頭繼續問道。
&哪有那個想法,我可沒想著贏銀子。我只是走投無路,不忍見二丫頭死在床上。還是前街的李二郎給我指了條路,說城裡有放爪子的地方,可以去借些爪子救急……我實在沒有辦法,這才按照他的指點,去了東河街的燈籠胡同。」
所謂『爪子』,乃市井之中高利貸的意思。眾人聽到此處,便都有些明白了。原來林有德是去賭場之中借高利貸救急。民間高利貸最常見之處便是賭場之中。輸急了的賭徒急於扳本苦於沒有本錢,便會抵押房舍什麼的臨時拿高利貸扳本。賭場之中也會專門設置這些高利貸滿足他們的需求。
&你若只是去借高利貸的話,為何有參與了賭錢呢?剛才那小廝可是指認你參與了賭錢的。這說不通啊。」林覺問出了眾人心中的疑問。
&有所不知,李二郎告訴我說,賭場裡的高利貸只借給賭場客人,輕易不外借。所以叫我先賭上幾把,輸了銀子之後再去借錢,賭場裡的人便會答應了。這是賭場的規矩。人家是開賭場的,可不是專門放高利貸的。我也不懂,於是便在旁邊賭了幾把,借來的二兩銀子都輸光了,才去找人借銀子。後來拿我那破宅子抵押了,借了三十兩銀子出來。月息一錢,每月光是利息便要三兩銀子。但我也顧不得了,好在二閨女吃了藥活過來了,後面便只能再想法子了。」林有德長嘆連聲,輕聲說道。
至此事情水落石出,林有德去賭場只是為借高利貸,至於借高利貸要先輸光銀子,那恐怕是被那位前街的李二郎給誆騙了。或許是做的一個局,多騙了林有德幾兩銀子罷了。林有德老實巴交,那裡知道這些。
林覺微微點頭,拍了拍林有德的肩膀,轉過頭來朝台階上的林伯庸拱手道:「家主,您應該都聽到了,這便是整件事的內情了。有德堂兄並非是為了賭錢出入賭坊,他應該不敢撒謊,因為此事一查便知。然則之前的家法懲處,不知家主是否覺得恰當。」
林伯庸面色很是難看,他當然知道林有德說的事情可能正是事情的真相。他臉色難看的原因是,林家旁系子弟竟然走投無路到去借高利貸,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他這個家主怕是要被人笑話死。定有人背地裡說自己為富不仁,不管族中旁系各房的死活。實際上他林家已經夠寬厚了,每一房都有月例發放,族中家塾讀書半價,逢年過節還分發些財物,林伯庸自認為自己已經做的很到位了。
林伯庸的眼光落到了黃長青身上,黃長青像是被蠍子蟄了一般跳了起來,肥胖的身子在林伯庸面前吃力的躬身行禮。
&長青,可有此事?林有德來找過主家,你為何拒之門外?」
&主息怒,確有此事。不過……長青也是按照宅子裡的規矩辦事。林家宗族旁系三十多房都在杭州城中,家中生活困苦者確實也有。但這並非主家之則啊。主家已經仁至義盡,每個月光是這些房的月例銀子便要發放一百五十多兩,逢年過節米麵油肉的還分給他們不少。族中子弟還有不少的方便和便利。這可都是主家的恩典。林有德是來賬上借銀子,可是按規矩可不能開這個頭。開了這個頭,外房三十幾房都跑來借銀子。你三十兩我五十兩的,那還了得?賬上銀子還不給他們給借空了?長青蒙家主和各房公子的信任管家,便一心一意辦事,若是家主認為我做的不對,便請家法處置我便是,長青絕無二言。」
林伯庸皺眉撫須不語,黃長青是林家家生子,打小便跟在自己身邊伺候,可以說是自己最貼心的人。他這麼做也確實是為了主家著想。站在主家管家的位置上,他這麼做無可厚非。
第五章 竟有驚人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