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價所救之人呢?他救了對方的孩子,在他被將軍府的人圍上之時,那人卻只顧自己抱著孩子逃離是非,完全不顧他的死活。
而他的東家也在今天送來了工錢,因為怕得罪鎮國將軍府,委婉辭退了他這個兢兢業業從未做過假賬的賬房先生。
對方如此羞辱自己,自己的家人卻還要陪著笑感謝人家的不殺之恩。
所以,他圖什麼?
宋景茂俊秀的面容控制不住的扭曲起來,這些年所讀之聖賢書是什麼,狗屁而已!
君子?
呵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
宋景茂嘴唇蠕動,發出無聲的大笑,笑罷,男人的拳頭握出了根根爆裂的青筋。
倘若他宋景茂這次就這樣默默無聞地屈辱死掉,跟螻蟻又有什麼兩樣,生而為人,為何他就要做這低賤之人,人生不過短短數十年,為何他就要做這任人魚肉之輩!
宋景茂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卻見門口探出個小腦袋來,「大哥,我可以進來嗎?」 小奶腔軟糯糯的,小孩嘴邊盪起個淺淺的小酒窩。
見是幼弟,宋景茂忙收斂了情緒,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溫和笑意,沖弟弟招招手。
宋景辰邁著小短腿兒跑到宋景茂床前,踩著床蹬趴上去,坐到大哥身邊,拉著宋景茂的手問,「哥哥好些了嗎,還疼不疼了?」
宋景茂溫聲道:「哥哥不疼,辰哥兒無需擔心。」
宋景辰想到哥哥身上恐怖的血檁子,大眼睛裡撲閃著潮乎乎的心疼,「辰哥兒不是三歲小孩,哥哥不用騙我,肯定會很疼很疼。」
說著話,他像自己爹安慰自己一樣,伸出小手摸了摸哥哥的頭。
宋景茂莞爾,道:「已經疼過去了,現在好了。」
宋景辰攥著小拳頭,「等辰哥兒長大了替哥哥出氣,他打哥哥一下,我就打他三下,也他讓知道什麼叫疼,看他還敢不敢欺負人。」
弟弟的大眼睛裡繃著憤怒的小火苗,宋景茂不由攬過他,啞聲道,「好。」
宋景辰又從自己衣兜里摸出塊兒香櫞子蜜餞塞進哥哥嘴裡,「哥哥你嘗嘗,好不好吃。」
宋景茂細細咀嚼著蜜餞,香櫞子本微苦,可製成蜜餞之後卻讓這微微的澀苦別有一番風味,可見這苦也是可以變成甜的。
宋景辰陪著哥哥說了會兒話,呆得無聊了,宋景茂笑道,「哥哥有些累了,想睡會兒,辰哥兒去玩兒吧。」
「哥哥快睡,明天我再來看哥哥。」說完宋景辰還輕輕拍了拍哥哥的胸口,就像爹娘哄他睡覺時一樣。
小孩兒卻忘記了哥哥胸口還有傷,只宋景茂遭受了心理上難以承受的重大打擊之後,皮肉之痛反而傷害不到他了,淺笑著沖弟弟擺了擺手。
弟弟走後,宋景茂沉默了一會兒,坐起身來,取過桌上銅鏡,端詳著銅鏡中的少年。
以前的書呆子已經死了,如今的他還有什麼委屈承受不住呢,即便是做狗,他也要做一隻咬人的狗,做人上人的狗。
他本是人,偏偏那些人逼他做狗,既是如此,他就讓那些人做狗都不如的東西好了。
正這會兒,王氏端了參湯進來,「茂哥兒,來喝點兒參湯吧,好得快一些。」
「謝謝娘。」
宋景茂接過參湯放到桌上,道:「正想同娘說,您把將軍府送來的那些滋補品拿去賣了吧,換來的銀子替兒子買些去疤的良藥,兒子不想身上留的全都是醜陋的傷疤。」
王氏說不出話,扭過頭去,眼淚奪眶而出。
宋景茂:「娘,我有些累,想睡會兒,您也別忙活了,快去休息會兒吧。」
支走王氏後,宋景茂端過桌上的參湯,推開床邊的窗戶,將參湯倒了個乾乾淨淨。
倒完參湯,宋景茂側身拉開抽屜,又拿起那本《史記》摩梭著書本,翻開了「越王勾踐世家 」篇,一直看到了傍晚時分,似要把每一個字都刻在心裡。
這時間李府忽然過來人送請帖,說是請宋三郎到府上去飲酒,並言明要三郎帶著辰哥兒一塊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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