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層白毛汗,動作便停在半空中。
韋訓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揣著手站在霍七背後冷笑:「老七,我瞧你這顆腦袋生得也極好,脖子很長。」
他把「砍起來順手」這後半句昧下,霍七郎自然聽得懂,她咽了口唾沫,僵硬地收回手掌,尬笑著對寶珠說:「也用不著摸手,看看臉就知道貴不可言,嘿嘿,貴不可言!」接著又欠身往外坐了坐,與寶珠拉開距離。
韋訓狠狠剜了她一眼,走過去坐到寶珠榻下,占據了離她最近的位置,仰著頭對她說:「已經踩好點了,只等時機成熟。早上你交代我辦的事,也已經辦好了。」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枚紙錢,和那張從保朗手裡偷梁換柱來的紙條並排放在一起。
寶珠湊過去看,只見兩片紙的質地、顏色完全一致,仿佛是從同一張大紙上裁剪下來的一般。她驚訝地輕呼一聲:「從哪裡得來?!」
韋訓就把紙錢來歷,工匠們露宿的緣由,以及奇怪的葬禮等事一一道來。
聽完這些,往日曾見過的名家書法快速從腦海中掠過,寶珠茅塞頓開,叫道:「我知道紙條是誰寫的了!」
她興奮得兩頰紅漲,對楊行簡道:「假如是阿耶向張旭求字,有一種情形,必須要他寫楷書才行。比如,像是我死了」
楊行簡聽她年紀小小說話晦氣,皺著眉頭想輕輕規勸上兩句,突然間明白了她的暗示,驚道:「墓誌!墓誌必用楷書啊!」
寶珠點頭道:「邀請名家撰寫墓誌乃是光耀門楣的慣例。墓誌是刻在石碑上的,因此好的碑匠必須是精通各家書法之人,心中有數,下筆如神,臨摹打稿才能完全還原名家墨寶的風骨。這種人雖然精通書法,能以假亂真,但身份卑微,用不上好的宣紙,日常也就用草紙麻紙打稿。」
楊行簡嘆道:「怪不得草聖的書法寫在麻紙上,弄清楚緣由,也就不足為怪了。」
寶珠看了韋訓一眼,兩個人都同時想起曾經見過的一個人,寶珠遲疑地問:「拄拐的瘸子也能有飛檐走壁的輕功嗎?」
韋訓說:「江湖上也有個別斷臂或瘸腿的同行,雖然身有殘疾,仍然能健步如飛,只不過要登塔還欠了點。可能字是他寫的,進塔的另有其人。」心道那宿營地有上百個人,其中真有這等高手,潛形匿跡讓他都看不出來,還真是個深藏不露的傢伙。
寶珠和韋楊兩人討論案情,霍七冷眼旁觀,見韋訓在這楊氏娘子面前整個人神采飛揚,又有些輕手輕腳的小心翼翼,不僅坐姿身體趨向於她,每當她開口說話時,韋訓的眼神都在放光。
綺羅郎君經驗豐富目光如炬,心裡登時明白了什麼,禁不住興奮得心臟狂跳。
陳師古門下十三個徒弟,除了最後四五個入門晚的,其他人都比韋訓年紀大。
然而這個蒼白陰鬱的小孩兒師兄仿佛生下來就是為了習武的,無論是爆發、悟性或是定力都是絕頂,又堅毅自律,什麼招數到了他手裡練上幾天,便有旁人苦練一輩子都追趕不上的駕輕就熟。
少年武功能力壓群雄,又內外兼修沒有弱點,自然驕傲至極,多年來把這些年長的同門壓製得死死的,哪怕現在已經開宗立派的洞真子等人在他面前也只能規規矩矩低頭喊一聲大師兄。他有仇不過夜的桀驁脾氣,靜則潛蹤匿影,動則奔逸絕塵,打又打不過,逃也逃不掉,誰都不願招惹他。
尤其是韋訓最囂張逆反的十四五歲年紀,簡直神厭鬼憎,眾同門都暗暗盼他栽個大跟頭,好好挫一挫這混賬小子的銳氣。
只是霍七郎萬沒有想到他栽的是這樣一種跟頭,畢竟韋訓一向沒在男女之事上開竅,在樑上什麼都見識過,卻什麼都不在乎。雖有幾個美貌同門,他只當人是泥豬瓦狗,切磋較量時從來不憐香惜玉,一視同仁的心狠手黑,打起來根本不顧對方體面。
現在這不可一世的傢伙竟然一副患得患失心慌意亂的模樣,霍七郎只想仰天狂笑,心想這一票哪怕一文錢不拿,也是大賺特賺。再細細一琢磨,覺得韋訓估計還沒明白自己陷在了什麼坑裡,連藏著掖著都不會,更覺得好笑至極,她恨不能立刻發個師門召集令,將所有同門全都喊來看這個猞猁犯蠢的稀罕熱鬧。
韋訓見霍七郎神色古怪,兩眼亂飄,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