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客氣的禮節,讓趙辛未頓覺壓力山大。
「內田先生,幸會!」趙辛未學著內田悠的樣子,向對方鞠躬回禮。他的這句話,也是用標準的日語說的,不過內田悠並不覺得驚異,因為隨著中日經貿往來的日益頻繁,中國人中間會說日語的也在不斷增加。
「趙先生來見我,有何公幹呢?」
寒暄過後,內田悠率先發問了。他也沒有兜什麼圈子,因為郭培元事先已經向他通報過,說趙辛未是個「自己人」,有啥事情是可以直說無妨的。內田悠其實也不怕趙辛未跟他玩什麼心眼,在他想來,掌握這場談判主導權的是池谷製作所,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中方能玩出什麼花招來呢?
趙辛未也沒隱瞞,把馮嘯辰調他到裝備公司,又用各種優惠條件說服他與日方談判這些事情一五一十都說了,最後表示,他自己對於裝備公司方面並不欣賞,他甚至還和王根基打過賭,相信裝備公司不可能拿下阿根廷的大化肥項目。
「可是,如果中國裝備工業公司願意支付足夠高的價格,我們是可以向中方發放工藝許可證的。」內田悠說。
「您說的足夠高的價格,具體是多少呢?」
「哈哈,我們要的並不是錢,而是裝備公司的一個承諾。我們希望裝備公司能夠從日中友好的大局出發,要求各地企業降低分包工程報價,並且承諾未經雙方協商,不得自行漲價。」
「這個條件並不算是很苛刻啊。」趙辛未脫口而出。
馮嘯辰安排趙辛未去談判,自然也是要向他交代一些底牌的,比如說這個項目能夠給中方賺到多少利潤,中方願意付出什麼代價之類。當然,趙辛未並不知道,馮嘯辰所以如此坦誠,是因為他壓根就沒打算真的和池谷製作所談判,他是要利用趙辛未去給內田悠傳話,把內田悠穩住,給中方贏得騰挪的時間。
趙辛未在裝備公司也找其他人聊過,了解到了裝備公司以往與池谷製作所合作的情況。關於日本化工設備企業到中國企業代工的事情,趙辛未也是知道的,他對比了一下代工的價格以及阿根廷項目的利潤,覺得內田悠提出來的條件,的確是寬鬆得令人起疑。如果真的只要承諾降低一些代工價格,日方就願意向中方發放工藝許可證,中方完全沒有拒絕的理由。
內田悠淡淡地說:「這個條件本來就是很優惠的,我們池谷製作所與中國合作多年,怎麼可能會提出苛刻的要求呢?但中方在這件事情上,明顯是缺乏誠意的。到目前為止,與我們談判的都是中方的低層官員,這顯然是沒有把池谷製作所放在一個對等的位置上。」
呃……趙辛未窘了,自己好像就是內田悠說的低層官員,自己的級別比王根基還低呢,內田悠是不是想說自己沒有資格與他會談呢?
內田悠看出了趙辛未的心思,他笑笑,說:「趙先生,你不要誤會。我們之間是朋友,什麼話都可以說的。但如果裝備公司只是派你作為代表來與我們談判,我想我們是談不出什麼結果的。有些事情,恐怕你也做不了主吧?」
「內田先生的意思,是希望裝備公司的領導來和貴公司洽談?」
「這是你們的自由。」內田悠裝作無所謂的樣子說。
「但是……」趙辛未遲疑了好一會,終於還是把心裡話說出來了:「內田先生,恕我冒昧,我看不出貴公司向我們轉讓這些專利的必要性。我在裝備公司聽他們說,中國的企業擁有更強的成本控制能力,只要拿到池谷的許可證,那麼就必然能夠拿下阿根廷這四套大化肥裝置的訂單,換言之,池谷將失去這些訂單。在這種情況下,池谷為什麼還要扶植自己的競爭對手呢?」
「這是因為,我們對這四套設備的訂單並沒有興趣。」內田悠說。這個回答是他醞釀已久的,要讓中方相信池谷製作所有可能發放許可證,就必須有一個讓中方相信的理由,畢竟大家都是生意人,凡事都要計算一下利益得失的。
趙辛未聽到這個回答,卻並沒有什麼興奮的感覺。他打心眼裡都不希望裝備公司拿到這四套訂單,這其中自然是由於王根基逼著他打的那個賭,雖然他並沒有接受這個賭約,但他依然不想輸。他對王根基、馮嘯辰都充滿了惡感,不希望看到他們得意洋洋的樣子。
「我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