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得如鍋底。
阮氏騰地站起身,虎著臉說道:「這是誰教的三姑娘這些亂七八糟的話?!還不把三姑娘身邊的人帶過來?」
謝琬靜靜地抬頭問哥哥:「我說什麼不好的話了嗎?」
謝琅雙唇微翕,無言以對。她哪裡曾說什麼不好的話?簡直就是說得太好,太滴水不漏,才會讓阮氏如此不顧體面地跳腳。她們自然不會拿她如何,就只好將火氣撒在她身邊那些人頭上。
「夠了!」
王氏一聲沉喝,唬得阮氏頓時跳開。謝桐也被嚇住了,張大嘴盯著她。王氏緩下神色,瞥了眼阮氏,說道:「琬姐兒不過是個孩子,你跟個孩子置什麼氣?琅哥兒先帶著妹妹回屋吧。」
謝琅聞言,連忙牽著妹妹走出屋來。
謝琬順從地跟著他出了穿堂,到了左邊遊廊下,她忽然停住打量起了四周。謝琅道:「怎麼了?」她豎起食指在唇間,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左邊月亮門外的芭蕉叢。還沒等謝琅反應,她已經趁著無人穿過了月亮門。
謝家兄妹走後,王氏便扶著額歪在了大迎枕上。
素羅連忙拿了薰香替她揉太陽穴,阮氏也陪著小心在旁遞茶,一面揮手讓謝桐謝芸退了出去。
王氏接茶喝了一口,又將之捧在了手裡,說道:「我早先聽說這三丫頭被二房寵壞了,三歲的時候吃飯還連碗都不拿,平日裡也十分的頑皮,何以這幾日我看起來,她不但不頑劣,還十分地沉靜乖覺?你們聽聽方才她說起這番話來,竟不慌不忙,句句把桐哥兒頂到了點子兒上,哪像是個五歲的孩子?」
阮氏陪笑道:「五歲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想來也是知道現在沒人護著了,知道在府里是太太作主,不比在外頭逍遙快活,不能討太太嫌,成心顯擺邀寵罷了。」頓了頓,一面又說道:「我們棋姐兒就不同。沒那麼多花巧心思。」
王氏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捧茶喝了一口,又盯著地下出神。
在後頭給她揉穴位的素羅揚唇道:「太太只記得三姑娘,如何竟忘了三姑娘還有個哥哥?三姑娘人小,二少爺可十三歲了。這些話從三姑娘嘴裡說出來無妨,可若是從二少爺口裡說出來就難免不像話了。」
阮氏聽畢,神色一震:「對啊!三丫頭她哪裡懂得這些,定然是琅哥兒教的。」
她拍著大腿站起來,咬牙切齒地道:「好啊!這謝琅面上看著一副繡花枕頭樣兒,沒想到竟然一肚子壞水,自己不出面,倒唆使起幼妹來給我們難堪!——太太,這事兒您可得拿出個章程來!要不然,這府里往後還不得被他們鬧翻天了!」
王氏捧著茶碗半日不語。阮氏心急又不敢貿然催促,在旁憋氣得很。素羅沖她使了個眼色,她才又慢慢鎮定下來。
「東跨院的瀟湘院是不是空著?」王氏忽然偏頭問阮氏。
阮氏立即道:「正是。」
王氏嗯了聲,說道:「琅哥兒也大了,雖然是親兄妹,也不好再在一院裡住著。去告訴周二家的,把瀟湘院收拾好,讓琅哥兒搬進去。那裡靠近藏書樓,也方便他靜下心來讀書。」
謝家太祖原先只是個佃農,家無恆產,窮得二十歲上還未成親。也是天造姻緣,因為祖傳的一副好皮相,那日偶遇鎮上皮匠鋪陳掌柜的獨女,陳小姐即對美顏的謝家太祖一見傾心。
本朝開國之時,因為連年徵兵打仗,河間保定兩府人口銳減,而山西卻因為不受戰爭困擾,又因風調雨順少卻天災,故而人口稠密。
朝廷那會兒便就下旨山西,以錢糧獎勵人口遷徙保定河間兩府,陳家就這麼從山西過來落戶到了保定府。陳家很快借著朝廷發下的賞銀在清河縣做起了買賣,見女兒有了心上人,陳掌柜便就把謝家太祖招贅做了上門女婿。
之後謝家太祖便接手皮匠鋪做起了少掌柜。此人竟十分機敏,短短几年工夫就把皮匠鋪張羅得紅紅火火。手裡有了點余錢,便又投資了點別的小買賣。
天有不測風雲。眼看著日子過得舒坦,陳姑娘三十歲上偶感了一迴風寒,不過個把月,便就丟下一雙兒女走了。陳老掌柜夫婦老年喪女,不久也相繼過世。
本來招贅三代後子嗣可以歸宗,可是謝家這位太
013 教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