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了前方半刻,垂眸喝茶。「段仲明的小兒子死於天花,當時請的太醫到了半路,結果被季府的人半路截過去給季振元的兒媳接生。那時候宮門又已落禁,段公子因醫治不及而死。段仲明這些年雖然在內閣一直保持中立,但是對季振元心裡一直有著怨氣。」
謝琬道:「那季振元知道嗎?」
「他當然不知道。」殷昱笑道,「我知道是因為當是他請的那太醫是我作主讓他去的。本來宮裡下禁之後沒有御賜的令牌不得進內,但是段仲明求到了我,我就順手幫了一把。季振元要是知道,早就不容於段仲明了。」
謝琬沉吟不語。
殷昱望著她道:「你又在琢磨什麼?」
「我在想,要是沒有這個緣故,你還會有什麼法子可以幫到我?」謝琬抬起頭來,探究地看著他。
目前看來,這次他能幫得她不過是恰巧有著與段仲明有著這段因緣,如果沒有呢?他是不是也只能束手無策了?她不是不知好歹,而是當他離開她之後還能夠這樣提供援手,足見得這人可以結交。而她也想看看他除了幾大後台之外,他自身的實力去到了何處。
如果說大家能夠站在同一陣線,那是更好的。
最起碼,也要他自身具備必要的底蘊。
可到底他只是傳聞中厲害,身邊的人厲害,究竟他本人深淺如何她並不知。
殷昱看了她許久,才把目光轉開去,「朝中那麼多官,你以為個個都是清白的麼?就連魏彬都有個在外沾惹了謝葳這樣女子的兒子,別的人自然也少不了各種各樣的短處。就算沒有段仲明與季振元的這層因緣,你以為段仲明就會依附他嗎?
「杜岑退下來,季振元中選的可能性極大,工部的張揚是季振元的同科,兩人素有往來,吏部的楊鑫更是與他交情匪淺。他們三人在內閣同進退,剩下的沈昭曾任天子之師,功勞或許不及季振元,但地位卻比季振元尊貴。
「這種情況下,雖然季振元看起來很有權勢,可是對於段仲明來說卻不見得有利。季振元上任必然會倚重張楊二人,就算段仲明這時候靠過去,也遠遠比不上他們。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反而是站在沈昭這邊更好些,一來二人可以聯手壓壓季振元的銳氣,二來如若有朝政要事,發言也有份量。」
說到這裡他沖她看過來,「這些人都不是笨的,爬到這樣高的位置,剩下的時間他們只會替自己著想了。真正對朝廷對社稷,他們已經心淡了,不會再花心思憂國憂民,而只會想著如何樣才能令自己屹立不倒。」
窗外漕船上號子此起彼伏,明明是很吵的環境,謝琬此刻心情卻很安寧。
她想起從山路上認識他直到如今,他大部分時間都在低調著,可是沒想到在低調的他的身上,原來也有顆縝密的心。
曾經她以為他不過是仗著有霍家為後所以有著匹夫之勇,因而才會來到這駐軍營謀混資歷,可是這一刻她不再這麼認為了,一個純武夫是征服不了天下的,真正能使人成功的,是腦子,是才智。雖然眼下也並沒有看到他胸中有著什麼韜略,可是他能夠把朝政剖析得這樣清楚,至少能看出他幾分冷靜。
「我該走了。」
謝琬輕輕放了茶杯,站起身來。
殷昱也站起來,「是該走了!大姑娘家跑到碼頭來作甚?」
謝琬白了他一眼,轉而卻笑了,她知道他沒有惡意。
殷昱也笑了笑,先出門站在梯子上看了看四下,才回頭示意她出來。
齊嵩大事已定,而且居然進了六部,這令得余氏他們萬喜之餘又得重作安排。
按余氏的意思是,在謝琬這裡住了這麼久了,如今齊嵩有了正經官職,就該另外購宅子另住。
謝琬自然是不肯的,她極想像前世那樣與舅舅舅母一家同住一處,再說眼下她又不是養不起他們。可是余氏執意不肯,最後也只好妥協,同意在府里住下來,不過禧福堂的嚼用以及下人月例什麼的,一應由他們自己來出,就等於只借住了謝家的屋子。
謝琬揣測以舅母的性子也只能做到這樣,再冷靜地想想,如果真一直接受著謝家的供養,於齊嵩名聲也不利。再者將來齊如錚還得娶妻,沒得把人好端端受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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