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這輩子終於遇到了個翻不過去的硬坎兒,於是帶著兩筐子關外來的新疆大葡萄,一籮筐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還有五百兩銀子的銀票,到李子胡同謝琬負荊請罪來了。
謝琬忙著跟漕幫的人搭線的事,壓根沒空理他。
於是就被錢壯擋在了門口那塊牌子下。
「我們姑娘的命就值五百兩銀子?回去想好了再來!」
寧大乙不得已,翌日添了一千五百兩,湊成兩千兩銀票,再搬了兩筐鮮紅大荔枝過來。
又被錢壯鄙視了。
「兩千兩?只夠我們姑娘一根頭髮絲兒!」
寧大乙看著頂上那塊恥辱牌,又摸了摸才結了痂的屁股,發了狠,回去改拿了張五千兩的銀票!
「這可是我全部的私產了!你們再想要,我也沒有了!」
他搶在錢壯出聲之前,帶著哭音說道。
錢壯站在屋檐下,斜眼盯了他片刻,終於說道:「跟我來吧!」
寧大乙如同聽到了天籟!當即不顧傷勢,扭著屁股緊隨著他上了閣樓,活似慢一步就會跟丟似的。
到了樓梯口,只見謝琬正坐在書案後跟羅升說話,並沒有注意到他們。
「……還是要尋來頭大些的,底下人靠不住,而且我發現這樣層層上去,每一層都要抽成,我們的支出就平白變多了。上層的分舵主至少有話事權,可能投入會稍微大些,可是有什麼範圍內的小風險他們也有能力掌控。你再通過手上掌握的這些人去找找,看有沒有辦法見到他們的分舵主。」
她把手上寫著一列名字的紙遞給羅升。
寧大乙聽得舵主二字,立即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羅升拿著名單路過身邊時,他探頭想去看個究竟,被羅矩猛地一聲喝止了:
「還不來見過姑娘!」
寧大乙又打了個激靈,捧著屁股挪到謝琬身前。賠笑道:「三姑娘是要找漕幫的人麼?」
謝琬瞄了他一眼,端起手畔茶碗來。「你來做什麼?」
寧大乙不禁站直身道:「特來給姑娘賠罪!」然後忙不迭地把手上銀票遞過去。
他在她面前真是越來越沒底氣了,這丫頭真真是他命里的克星。
他忐忑地盯著她的臉色,希望她看到銀票面額時能好歹對他客氣點兒。
「五千兩。」她瞄了眼銀票,卻沒有什麼歡喜之色。「你費那麼大勁讓人劫持我,就為了五百兩銀子?說,誰指使你的。」
說到末尾她的話語裡已經冷得有些刺骨了。
不光是寧大乙愣在那裡,就連羅矩錢壯他們也都有些莫名其妙。那些人不都招了寧大乙就是頭兒麼,怎麼又出來個寧大乙也是受人指使?
這固然跟他們的城府尚淺有關係,除此之外,應知世上還有句話,便是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 他們不像謝琬這般把王氏當成畢生仇人,自然是不會去深想其中的異常。
「三姑娘英明!」
寧大乙愣了片刻,看著謝琬堅定的神情,頓覺鼻頭髮酸,哭著從懷裡取出一個信封道:「小的還以為這回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沒想到姑娘明察秋毫,知道我不是那種卑鄙無恥的人。實話告訴姑娘,我就是這封信給害了!我本意絕沒有想過傷害姑娘,還請姑娘明鑑!」
謝琬不顧他的聲淚俱下,接過那封信掃了兩眼。
信上的字寫得雖然一般,用紙用料卻十分講究,而且從墨香及紙的質地看來,是出自河間府有名的筆墨商尚品軒。謝府里的紙墨都在尚品軒拿。
她把信折起來,又慢慢地喝了茶,說道:「你在收到這封信前後,謝府里有沒有人找過你?」
寧大乙止住哭聲,抹去眼角兩點潤濕,想了想道:「就是那天你在街上欺負完我之後,沒兩天我在醉仙樓喝悶酒,你們家大爺身邊的小廝來找我搭過兩句訕。」
謝琬唇角冷冷勾起來。
寧大乙愈發怕她這樣子,苦著臉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人家好歹是你們家的人,我平日在你面前吃的虧多了,哪還敢惹別的人?他來搭訕我,我總不能不理會。而且他又沒說別的,只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