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果然不虛。
內閣宰輔,百官之首,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哪怕謝絳也不曾達到這個高度。
憑著這份從龍之功,只要不作死,謝家還能福澤數代。
但錢先禮卻並不羨慕,兩家的處世之道截然不同。
對於錢家來說,低調才是王道,若朝廷、陛下能忘掉他們錢家,那就最好不過了。
「錢翁謬讚了。」
謝鼎謙虛道。
錢先禮神色感慨:「遙想當年,先父領我去富陽拜訪希深公時,老拙還是個小娃娃,不曾想一晃快八十年了,歲月不饒人啊。」
謝鼎輕笑道:「錢翁老而彌堅,春山可望。」
一行人有說有笑的進了聳翠樓,掌柜早早等在店門前迎接,熱情地領著眾人上到三樓最大的雅間。
這處雅間布置無比奢華,因仿造的乃是樊樓,在裝飾上自然不能差。
同時位置絕佳,毗鄰西湖,推開窗門,便能居高臨下,欣賞西湖美景。
見自己被安排在主位,謝鼎當即推辭:「有錢翁在,哪裡輪得到本官這個小輩坐主位。」
「謝相也是自己人,何必見外呢。」
錢先禮笑呵呵地說道。
「對對對,錢翁言之有理,謝相為了南人增光添彩,當得起主座。」
虞相武等人紛紛附和,開始攀起交情。
謝鼎推辭不過,只得在主位坐下。
待到眾人落座,下一刻,一名名侍女手托銀盤,呈上瓜果酒水。
一時間,香風陣陣。
謝鼎端起酒杯,起身道:「在座的諸位都是南方大賢,此番攻宋,南方能迅速安定,離不開諸位的幫助,本官敬你們一杯。」
「謝相客氣。」
「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偽宋倒行逆施,天命盡失,吾早已心向大齊,心向陛下。」
眾人趕忙起身,七嘴八舌地開始表忠心。
一杯酒下肚,雅間的氣氛變得活躍起來。
富陽謝家儘管與其他世家門閥有所不同,但總歸是兩浙人,天然就親近。
這也是為何,韓楨派他來打頭陣的原因。
虞相武起頭,眾人玩起了飛花令。
在場的都是學富五車之輩,世家門閥的家教可不比皇室差,學問與土地一樣,都是世家門閥生存發展的根基。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不知不覺間,窗外天色徹底變黑。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不少人面帶微醺。
謝鼎放下筷子,拿起銀盤上的熱帕子擦了擦嘴角。
見狀,眾人面色微變,紛紛正襟危坐。
要談正事了!
謝鼎正色道:「我謝家自懿文公舉家從開封太康遷入富陽,至今已有二百餘年,謝家也算是地地道道的南人。在座的有長輩,有好友,因此有些話,本官就不繞彎了,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
「謝相仁義!」
明老二拍了記馬屁。
謝鼎說道:「陛下此番南狩,一則是穩定南方民心,二則衝著諸位而來。」
話音落下,在座的眾人心中詫異。
他們沒想到謝鼎會說的如此直白。
略微沉默了片刻,虞相武叫起了冤:「旁人不清楚,謝相還不清楚麼,這些年我等安分守己,恪守本分,可從未做過逾越之事啊。」
謝鼎微微一笑,並未作答。
魏圩與虞相武對視一眼,率先開口道:「我魏家對陛下一片忠心,可到底比不上錢家富庶,願捐出良田萬畝,此外再奉上三十萬貫,用以犒賞將士們。」
這是他們早前就商議好的結果。
官家大老遠來兩浙,一毛不拔顯然不可能,多少都得出點血,權當破財消災了。
雖然萬畝良田以及三十萬貫,對他們來說有些心疼,可用不了多久,便能重新賺回來。
官家總不會一直待在兩浙罷?
待官家離去,他們有的是手段對付百姓。
「我虞家與魏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