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村里長何在?」
「小老兒在!」
李大第一個跳出來。
接著,又有五名老者從人群中走出。
韓楨目光如炬,問道:「各村鹽戶是否全部到齊?」
「俺們村齊了。」
「稟相公,俺們村有兩人害了病,下不了床。」
除了少數十多人或病或傷無法到場之外,其餘兩千三百二十一人,俱都來了。
先前,李大說六村鹽戶估摸有五千多人,此刻到場才三千三百多人。
韓楨卻沒有絲毫意外,神色如常。
剩下的兩千人呢?
沒衣服穿,躲在家裡唄。
鹽戶無收入,只有口糧,自然買不起衣服。
一件衣服,往往一家人輪流穿,誰出門誰穿著,剩下的人就只能光著身子,縮在床上蓋著稻草蔽體。
那種田怎麼辦?
晚上種,月黑風高,即便光著身子旁人也看不到。
在這後世是無法想像的,但在古時卻是常態。
韓楨也不廢話,開門見山道:「從今往後,取消鹽戶!」
轟!
此話一出,五千餘鹽民頓時炸開了鍋,一個個神色驚懼,面容惶恐,議論紛紛。
「肅靜!」
不待韓楨吩咐,護衛在周圍的四百青州軍齊齊高喊。
駭人的聲勢,以及士兵們身上散發的煞氣,讓人群瞬間安靜下來。
李大哆嗦著嘴,戰戰兢兢地開口道:「相相公,鹽戶消不得啊。」
製鹽很苦,鹽戶也沒有前途。
這些他們都明白。
但如今這個世道,不需交稅,也不需服徭役,能有一口飯吃,就已經是莫大的恩典了。
一旦取消鹽戶,他們吃什么喝什麼?
「你等放心,取消鹽戶後,自會安置妥當。」
韓楨頓了頓,繼續說道:「往後,我將在此建廠,凡會製鹽者,皆可應徵入廠,每月三百文工錢,管早晚兩頓飯。」
事實上,對待這些鹽戶,他完全可以盡情的壓榨。
不需要工錢,只提供一日兩餐,甚至將晚上的稀粥換成麥飯,這些鹽民都會感恩戴德,千恩萬謝。
但這樣一來,他和趙宋朝廷又有什麼區別呢?
韓楨沒有多麼高尚的情操和胸襟,穿越之初,他只想努力在即將到來的亂世中活下去,活的好一些,活的有尊嚴。同時,在有能力的情況下,順帶讓治下的百姓也過得好一些。
不求天下大同,家家小康,起碼能吃飽穿暖,手中有些余錢。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哪怕拋開這些不談,僅僅是作為一個反賊,他也需要盡心盡力的維護好自己的基本盤。
不但管飯,還有工錢?
五千餘人紛紛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
足足過了好半晌,李大等人才回過神。
幾個里長互相對視一眼,紛紛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濃濃的擔憂之色。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位小相公給出的待遇太好了,好到讓他們心頭髮虛。
李大磕磕巴巴地確認道:「相公要給俺們工錢?」
韓楨哪裡不曉得他們的小心思,苦日子過慣了,忽然要過好日子了,一時間不敢相信。
想要打消他們的疑慮,也很簡單,只需一句話。
韓楨朗聲道:「我是反賊!」
自個當眾承認自己是反賊,似乎頗為怪異,但這些鹽戶聽在耳中,卻不由長舒了一口氣。
哦,原道是反賊!
俺就說朝廷那幫官老爺,怎會給他們工錢嘛!
虛驚一場。
猴子挑了挑眉,眼中閃過一絲怪異。
實在是眼前這一幕太過荒誕。
另一位里長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既然相公消了鹽戶,不知俺們可否種田?」
國人對土地的執著,銘刻在了骨子裡。
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