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伴使如此才幹機智,想來貴朝也是看重了這些,才選你作館伴使吧?」
狄進奇道:「我是得李公允則舉薦,才能任館伴使,蕭正使不知麼?」
「原來是他!這就不奇怪了!這就不奇怪了!」
如果讓遼人選出一個最痛恨的真宗朝將領,鎮守河北二十多年的李允則絕對名列前茅,狄進抬出曹利用來,都沒有李允則讓遼人既震驚,又覺得理所當然。
「老夫當然不知」
蕭遠博在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碰上這麼難對付的館伴使後,先回了一句,然後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神中飛速閃過一絲凌厲,閉上了嘴。
狄進看了看他,也適時地沉默下去。
車廂里恢復安靜,三人對坐。
是的,這裡有三個人,除了狄進和蕭遠博對坐外,蕭浦打也在貼身保護,這位馬臉漢子聽不懂漢話,就端正地坐在蕭遠博邊上,默不作聲,猶如一尊泥雕木塑,只是眼珠轉動間,還是隱隱透出詫異。
顯然從雙方的神情中,他看出了蕭遠博不光是拼酒,在言辭機鋒中,居然也落於下風!
馬車平穩行駛,終於進了京師白天最冷清,夜間最忙碌的小甜水巷。
車窗的帘布被風吹動,一股香氣飄了進來,蕭遠博的鼻子動了動,只覺得這條巷子的空氣里,似乎都飄著一股脂粉的甜膩味,眉頭一動:「小甜水巷,是因此而得名麼?」
狄進解釋:「京師共有四條甜水巷,甜水之名取自於甘甜的泉水,而非這胭脂味甜。」
蕭遠博的眼神已經恢復冷靜,語氣則故作親熱地道:「狄伴使一表人才,可曾常來與佳人相伴吶?」
狄進微笑著搖頭:「科舉之前,我專於學業,及第之後,又不免勞於政務,倒是不曾有空來這裡。」
「那可不好辦!」
蕭遠博眉頭一聳,以擔心的語氣道:「狄伴使高中三元,氣質出眾,此前在四方館前,汴京百姓都認了出來,這要是來了這煙花柳巷之地,難免不會被那風塵娘子包圍,失了館伴使的體面!」
狄進道:「蕭正使不必擔憂,我們所去的是官妓所居的院落,她們隸屬朝廷管轄,不敢造次。」
蕭遠博立刻道:「那就好!老夫方才還擔心,這些妓子亂嚼舌根,胡亂傳些謠言,影響我父子聲譽,現在看來,有貴朝管理,她們是不敢造次了!」
「請蕭正使放心,令郎到底有沒有在此沾花惹草,我絕不會聽信一面之詞,冤枉了他!」
狄進再度作出保證,又壓低了聲音道:「只是依國朝律法,教坊司官妓不得私侍枕席,雖各地難免有些違背,京師卻終究不比地方,要考慮相關影響」
蕭遠博笑了笑:「依狄伴使的意思,老夫之子也受管轄?」
狄進理所當然:「既在我國境地,自受律法管轄,不過賢侄真要犯了過錯,可上呈朝堂,由八議制度從輕發落!」
蕭遠博平和地道:「那老夫還要謝謝貴朝了,好在犬子不會犯這樣的錯誤,咱們拭目以待便是!」
說著說著,地方已經到了,狄進掀起帘子,走了下去,看向這環境優雅的獨門小院:「柳氏就住在此處?」
狐媚婦人被帶到邊上,回答道:「正是在這『清秋居』中。」
狄進吩咐:「你去喚門,若能帶蕭氏郎君一起出來最好,如若不能,先將柳氏帶出來。」
柳氏如煙,既稱姑娘,那就是一般的妓子,並非花魁娘子、行首大家。
不過那等娘子大家本來就是鳳毛麟角,在她們之下的官妓也有容貌出眾的,只是才藝上不及,畢竟這個年代除非美到傾國傾城,否則妓子都要有內涵修養,吟詩作對,才能出頭。
「姑娘!姑娘!」「是姑姑啊!你開門啊!」
然而當狐媚婦人上前,反覆敲門,裡面就是不應。
等待半晌,狄進的臉色微微沉下,朝著四方館和遼人各指了指,示意他們翻牆。
兩人出列,翻過牆頭,將屋門打開,狄進率眾走了進去。
京師寸土寸金,一個妓子當然沒法住大院子,這清秋居布置得雅致,占地卻不大,很快穿過前堂來到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