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鞭,簾幕遮擋後樂工們吹拉敲打韶樂悠揚,前列獨立的王烈陽手持笏板俯身高呼萬歲領群臣叩拜。
在侍從官、手持各色禮器太監宮女們站定後,一身黃袍頭戴幞頭的女帝緩步而來入座。
「眾卿免禮平身。」
清柔的女聲在殿內響起,韶樂瞬時避之停下,眾臣高呼謝恩站直身子。
張蓮塘的位次比起先前要靠前些許,這是和曲白逼進宮城的功賞,站在這裡抬起頭能看清皇帝白玉的面龐以及寒星閃閃的雙眼,合體的皇袍將她襯得俊秀挺拔,這個冬天看起來個子長了一些.....
朝會在王烈陽的主持下進行了,主要的議題還是西涼戰事,張蓮塘半聽不聽,這種事也輪不到他發言,偶爾看一眼龍椅,其上的女孩子端坐如松神情專注,不過,真的專注嗎?
「陛下,今日如何?」
伴著這一聲詢問,殿內安靜下來,安靜並沒有多久,龍椅上立刻傳來說話聲。
「今日天更冷了。」
呃?殿內再次安靜一刻,張蓮塘低頭抿嘴藏起暗笑。
龍椅上薛青的視線已經看向說話的官員,下一句話也隨之傳來:「天更冷了,凡事要儘快決議,莫要拖延太久,以免民事兵事都不易。」
這樣啊,先前說話的官員俯身:「西涼王國書已經遞交三次,議和之事可否今日有定論,天寒地凍,戰事越發艱難,昨日報來的傷亡以及流民的數目又增多了。」
薛青哦了聲,身子微微前傾,道:「增多多少?」
王烈陽眉頭皺了皺,道:「陛下,統冊昨日午後已經呈報了。」
薛青神情略有不安,道:「昨日的奏章較多,有幾件雪後災情朕多看了些時候,餘下的還沒看。」
沒看?這是裝傻充糊塗?這件事的根本難道真是要靠傷亡具體的數目來定奪?更何況用這種這種看不過來的藉口拖延又有什麼好處,不過是留下個無能的形象,得不償失。
王烈陽便順口接話,道:「還請陛下儘快查看,戰事已經半年了,國庫損耗民傷累累已不堪重負。」
龍椅上的皇帝點點頭,卻又道:「相爺,這件事根本並非時間和損耗傷亡,而是西涼王的誠意。」
所以傷亡災民多少她根本就沒想看,跟他玩這個把戲!王烈陽俯身道:「陛下,西涼王遞交的求和書新增三座關口。」
這足夠誠意了,他王烈陽進言朝事難道不知道有理有據嗎?
薛青道:「這樣啊。」又好奇,「哪三座關口?」不待王烈陽回話,坐直身子,「請兵部並西北諸司會議,這關口的兵家經濟關係厲害呈上決議。」
兵部便有人出列,但沒有應聲遵旨,而是趁機俯首道:「陛下,臣有本奏,收到西北急報,西涼軍近日搶攻我兩寨,沒有絲毫的和意。」
王烈陽看了眼,說話的人是兵部主事方奇,心裡冷哼一聲,這些陳盛餘黨,如今越發的大膽。
陳盛最終定罪為受秦賊宋元蒙蔽錯認帝姬,但也正是因為蒙蔽一詞,讓其餘黨眾反而獲益,不知者無罪,撥亂反正的功勞依舊,而陳盛死去,王烈陽欺壓,讓他們乾脆自成一派,竭力在新皇帝面前表功,上躥下跳張狂之極。
因為方奇這一句話,朝堂再次陷入新一輪的爭執,坐在龍椅上的皇帝沒有再發表意見,專注認真的聽著眾臣的辯論。
朝爭從來不是立刻就能分結果的,此次朝會再次無果散去。
「陛下就是故意的。」
「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懂慢慢學來,一切由相爺做主,但每次卻又推三阻四。」
「那方奇為什麼上躥下跳堅決反對議和?還不是陛下暗中指使。」
「自古以來兵者,兇器也。」
「我大周不是懼戰,而是知戰。」
「天子貪心,臣子貪功,兵甲不休,兩敗俱傷。」
朝會散了,但百官們的政務才開始,王烈陽的值房內官員們散坐議論亂亂。
王烈陽神情倒是平和,握著滾燙的茶杯暖手,道:「陛下不同意議和,其實也在意料之中。」笑了笑,「陛下可不是個仁善怯懦之輩,像那些婦孺,一聽到兵亡民傷流離失所,就剜了肉一般心疼流淚,為了民生西涼一求和便立刻止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