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若是再拒絕,就是不識好歹了,便頜首點頭道:「是,學生明白了。」
朱縣令鬆了口氣,心裡又和陳凱之親近了幾分,不禁道:「說來也怪,這張公公,只看了你的學籍,便對你青睞有加,起初,老夫以為是你那篇文章起得作用,可旁敲側擊,卻又不是這麼回事,這個張公公,有些古怪。不過這不是你關心的事,你有鴻鵠之志,不屑於做這駙馬,便更該比別人更加努力,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鍾粟。」
陳凱之訕訕一笑,其實有時候,他覺得朱縣令這個人有些讓他摸不透,總感覺此人的城府太深了,可今日與他攀談,卻覺得親近了不少。
只是人家是縣令,自己是個秀才,縱然對方欣賞自己,陳凱之也沒有逾越什麼規矩,眼看時候不早了,便告辭而去。
背著書箱回家,心裡雖有煩惱,可日子卻還要照舊。
回到家中,見陳無極還在讀書,陳無極其實是個很乖巧的孩子,雖然只比陳凱之小一歲多,可在陳凱之的心理年紀比他多得多,所以是將他當孩子看待的。
「餓了沒有?」陳凱之放下了書箱,一面雲淡風輕地問。
陳無極放下書,旋即道:「陳大哥,方才那位荀伯父來了。」
「又來了?」陳凱之微微皺眉。
陳無極歪著頭,努力地組織著語言:「他是一瘸一拐來的,說什麼東窗事發了,哎呀,要小心什麼的。」
「還說了什麼?」陳凱之的表情愈發的古怪,一瘸一拐,誰揍了他嗎?東窗事發,莫不是被那荀夫人抓住他胳膊肘往外拐?
陳無極咂舌,笑呵呵地道:「後來……就跑了。」
「噢。」陳凱之只淡淡應了一聲,沒有太放在心上,人家的悍妻揍老公,關自己屁事。
轉眼便是決選的日子,陳凱之穿得很樸素地出門,無極閒來無事,陳無極也跟著一道去。
外頭下著霏霏細雨,金陵多煙雨,陳凱之早已習以為常了,撐著一柄油傘,傘面朝陳無極那邊斜了一些,自己的左肩卻是打濕了,陳無極是很乖巧的孩子,見狀之後,不禁道:「陳大哥,我不怕淋雨的。」
陳凱之朝他溫和一笑道:「我也不怕,待會兒,打濕了也好,顯得狼狽一些,今日我是去划水的,嗯,叫什麼呢?對了,叫做重在參與,也沒必要出彩,你年紀小,不要淋病了。」
陳無極沿著長滿了青苔的石路里徐行,突的眼睛一紅,道:「從前雖是楊道士將我養大,可是我很不喜歡他,他性子陰晴不定,時好時壞的,後來……他死了,我浪跡在市井,別人都瞧不起我,欺負我,唯有陳大哥對我好。我……」
陳凱之總是淡然處之的樣子,這是氣度,這年輕輕的軀殼之下,卻藏著一個八面玲瓏的心,正因如此,他總能很理智的知道自己應當做什麼,不應當做什麼,他是理性的,可唯獨面對和自己一樣,在這世上孤苦無依的陳無極,他心裡也有柔軟的一面。
陳凱之很自然地道出一句話:「因為我是你的大哥呀。」
因為我是你哥,所以對你好是應當的。